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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7章(2 / 2)


小瑾点头:“好。”她说完,又笑了一下,“可若是在东海待着不快活了,告诉我,我接你回家。”

我早早就说过,万灵洞的事,小瑾可以一人做主,其实她做事风格与我很像,不过她比我长进许多,不似我这种没来由的心软,这是头一次,我和她的意见相左,我自然是不愿意让洪姥姥回去的,这样的人才,哪里找得到,况且她都在万灵洞待了这么多年了,稍微和她打打感情牌,她总会抹不开情面,多留几年替小瑾分担一下也是好的。

可小瑾说:“洪姥姥想回家,就让她回家吧,我在外头的时候,我也很想家。”

我明白了,小瑾这是感同身受了。

一晃三年,小瑾每日都在操劳万灵洞的事,新的山楼修了起来,她把我和她曾经的住处复原了,不过比之前多加了一层露台,从露台看出去,可以看到莲花山,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从迷雾里看到莲花洞。

我被小瑾保护得很好,加上我之前有修炼的底子,我原本以为我需修炼三年才能有实体,结果不到半年,我就可以抱着我的小瑾了,如今三年过去,我虽不似之前遇神杀神,可飞檐走壁也还算轻巧。

过去,是我忙着看折子,请诸位姥姥们开会,小瑾默默端着茶水在门口等我,如今换做了我。

我看到包姥姥摇着头从小瑾房里出来,把手里头的核桃乳酪往身边人手里一搁就追了上去问:“怎么了?”

我看包姥姥没回我,我喊了她的小名:“年年,你实话和我说,是不是洞外出事了?”

包姥姥这才是和我对上眼,她摇了摇头,继续说:“这倒没有,外头的事儿虽然难办,可小少主一人处理得很好,这三年,外党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几个得力的小少主也封赏了,都是自己人,后续的事,出不了大乱子。”

我愣了:“那你摇什么头?”

“洞主,你不觉得担忧吗?”包姥姥余光在小瑾的门口反复回荡,“小少主如今处理事务井井有条,纵然失去了……失去了她最爱惜的人也精神抖擞,一副浑然不记得这件事的样子,”她顿住,才是一口气和我说,“这次议题,主要是讲秦岭魏家应该如何处置,这原本早该提上来的,只是大家都关心小少主对姓魏的感情,一直不敢提,想着三年过去,该说的还是要说。”

“然后呢?”

“小少主公私分明,不偏不倚,甚至说起‘魏十镜’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都没半点变化,甚至,一丝丝的难过和惋惜都没有。”

我心里头难受得紧,像是被人用手揉了一下,我磕磕绊绊的说:“这不是……挺好的嘛。”

“洞主,你当真这么觉得?”

我抿唇,我也晓得年年的意思,这感情藏得越深,将来爆发的时候,就越狠。

***

我小心翼翼地端着核桃乳酪推门进了小瑾的屋子,卧室里没人,我朝着露台看了一眼,果然,她又在露台上,她靠着张长条躺椅,斜躺着,膝头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这还是我冬天的时候给她做的,这都快立夏了,她都还没换。

“小瑾啊,你在做什么?”我把核桃乳酪轻轻搁在旁边的茶杌子上。

我看到她痴痴地看着屋檐下挂着颗颗水滴的蜘蛛网,这是什么时候结的网,我每日都会来小瑾这儿,我怎么不知道。

小瑾似乎知道我在疑惑什么,她伸手指了一下那蛛网:“我在看蜘蛛结网,一圈又一圈。”她抿了下唇,“昨夜它先结了一圈,后来起风了,还下雨了,把它的蛛网吹得百孔千疮的,它又继续结。”

我心头一沉:“小瑾你一晚上都没睡啊?”

“睡不着,睡着了会做梦,不敢睡。”她偏头,一颗泪珠刚好落在我的手背。

我心疼了,心疼极了,看着她哭我的心也跟着哭,我知道她想要什么,可我却给不了她,若我能担起万灵洞的担子来,也就不必她年纪轻轻承担这么多了。

我声音喑哑:“你想他了?”

“不想。”

“我还没说是谁呢。”

小瑾突然昂头看着我,她笑了一下,很勉强的笑:“可我说想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就像我不记得他一样。”

“对,就像你不记得他一样。”我注目看着她,母女连心,我想她明白我的暗示。

果然,小瑾的眸光亮了起来:“阿娘你……。”

“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阿娘了吧,”我低头,不敢去看她,“当年洗掉你的血头玉,我故意没洗干净,三年前我洗魏十镜的血头玉,也留了一手。”

小瑾整个人都跟着发起光来,我看得出来,这是她这三年来最开心的时刻,可很快,这股光就没了,她颓下身子,摇摇头:“可我不能离开。”

“我刚收到封书信,”我看着她,“是你干爹的。”

“嗯?”

“三年前,万灵洞无主,可你干爹也刚从南洋回来,身负重伤,还得陪着他心心念念的姜家姑娘,没办法入洞主理政务,可三年了,那老匹夫被天雷劈了都劈不死,这点伤,也该好全了,关键是,书信里说,他的那位心上人也从猫身恢复了人身,为了固本培元,他本来也是准备带着姜家姑娘来长白附近休养的,虽然姜家姑娘入不了万灵洞,可他既然要到长白附近,抽空过来帮个忙,不在话下。”

小瑾有些犹豫,我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她害怕自己麻烦了九婴那老匹夫,我握着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告诉她:“小瑾,你把我当你亲娘一样尊敬,也把九婴当做你亲爹一样敬仰,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若你干爹知道,你明明心里有事却不找他帮你挑这担子,他会生气的。”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在想另一个问题。”小瑾眉头紧蹙,她很认真的说,“那位姜家姑娘,是认了阿娘你做干娘的,对吧。”

我点头。

小瑾继续说:“那按道理就和我是同辈,从我在蛋里的年纪算起,她得喊我干姐姐,可她又是我干爹的相好,那论这一层关系,我得喊她干娘?”

是有点麻烦,我仔细想了想,提议:“要不……你俩各论各的?”

***

这是送走小瑾的第三天,她新的书籍文书是我亲手做的,姓周,叫周瑾,我问她为什么要姓周,跟着我姓胡多好听,再不济,跟着老匹夫姓闻也行。

小瑾说,这个化名她在上海的时候用过,用顺手了。

都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给不少行走在外的神兽做过户籍文书,小瑾这一封,是我做得最仔细最认真的,过去的离别总是很痛苦,可这次,我是衷心地为小瑾感到开心。

老匹夫也来送孩子出门了,他还是之前的老样子,不过看得出来,自打姜家姑娘恢复人身后,他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许多,不似之前,和他说什么事总是怏怏的,容易出神。

老匹夫对小瑾嘱咐了很多,里外里就是一句让小瑾别操心万灵洞里,又自夸了一番,说自己虽然不主事多年,可是一旦主起事来,那也是很厉害的,还问小瑾,听没听说过万象新政,就是他弄的。

我听了恨不得一口痰呸进他嗓子眼了,斜着眼就和他掰扯:“万象新政那一会儿,我可比你累。”

小瑾看着我俩,只笑:“你俩又要开始吵架了?”

我摇头:“不吵不吵,现在你干爹是有家室的人,我吵不过。”我拉着小瑾的手,吩咐了许多,最后说了一句,“如果找不到他,或者找到他之后,过得不开心,随时回来。”

老匹夫听了就啐我:“能给孩子说点好话吗?花好月圆不会说?”

我斜睨了老匹夫一眼,又说:“山神铃我给你收好了,你放心,等金瑶娘娘回来,我就会给她的。”

多少离别的嘱咐也留不住要走的人,掐指一算,今天刚好是小瑾走的第三天,我闲来无事,推门进了小瑾的屋子,里头的陈设装潢甚至是妆台上的胭脂她都没有带走,可我却觉得这屋子空了好多,一下子什么都没了似的。

突然一下,我看到露台有个人影。

“谁?”

我追了出去,结果发现是九婴这个老匹夫在露台晒太阳,我瞧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走,九婴却突然喊住我:“阿蔓,咱们说说话呗。”

我好气没气做拖了把椅子往他旁边一搁,然后一屁.股坐下:“有啥好说的?不都答应你在你大婚的时候送颗最大的夜明珠吗?”

“我不是说这个。”九婴“啧”了一声,才说,“我是在想,我闺女这一趟,值不值得。”

我正色:“首先,她不是你闺女,是我闺女,其次,哪里有什么值不值得啊,”我托腮,和他正儿八经地交心,“就说你,你为了一个姜家姑娘,放弃飞升,你说值不值得?对,你肯定觉得值得,你收获了爱情嘛,可在有些人看来,那就是不值得的,所以啊,这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小瑾愿意去,就让她去,你非要问一句值得不值得,我倒是觉得,你也好,小瑾也好,甚至柳锦绣,你们这一生都能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舍弃飞升的机会、牺牲自己的生命,至于柳锦绣,她不也是为了爱情背弃了我这个姐姐吗?这样挺好的。”

“那你呢?”九婴反问我。

“我啊,”我拖了个长腔,又敲了个二郎腿,“我可能太完美了吧,还没人敢爱我呢,等以后吧,也许以后会有的。”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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