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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为情所困(雷侱)(1 / 2)


和他的相遇,是在驿城的一条小巷子里。

“师兄,你看,那里倒了个人!”雷擎拉住我,指着小巷急急喊道。

我扭过头,昏暗的小巷子里,一抹素白的身影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心中一惊,我连忙跑了过去,蹲下身,伸手轻轻推了推那人,唤道:“公子,公子......”

那人没有任何回应,脉搏微弱,呼吸也极细微,好像随时就要断气了。

我将人从地上抱起,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我的力气用过了,反倒踉跄了一下。抱在手里的这个人,真的瘦得不可思议,浑身上下好像只剩下骨头了,抱着他跑起来总觉得有点儿咯得慌。

“大夫,他怎么样?”我皱眉问向那个在看到怀里这人时就一脸不耐烦的大夫。

大夫只是扫了他一眼,便甚是随意地开了张方子递给身边的徒弟,说:“今日死不了,明日就不好说了。”

雷擎对这话十分不满,语气不善地说:“大夫,医者父母心,何出此言?”

被雷擎这么一说,大夫面色一红,正色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位啊,从小就染了妖气,并且无法医治,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一身妖气早已经深入骨髓,指不定哪天就去了。从老夫这儿抓的药,其实也无多大作用,只是给他养养精气、缓口气罢了。”

“大夫可知他家在何处?”我抬手阻止了还欲说些什么的雷擎,问道。

“驿城最西处的那栋小木楼。”

小木楼的门虚掩着,雷擎轻轻一推就开了。

粗粗打量了一圈,这木楼从外面看着算是驿城最气派的了,但一迈进门,真是寒酸,虽然该有的都有,但每一样物什都是一看就知道用了许多年的,就连椅子都缺了脚。但起码,很干净,很整洁。

本想把人交给他的家人就离开的,可雷擎寻遍了小木楼的每一处,愣是没发现一个人影。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人抱上楼,小心安置在床上。

这时,我才打量起这人的样貌。

是个颇为秀气的男人,但看起来是真的病得不轻了,眼底带着青色的痕迹,脸色苍白,就连那薄唇也是发白的,不带一丝血气,脸颊微微凹了下去,一整个人都瘦得脱形了。

我刚站起身想要离开,那人却蓦地睁开了眼,半闭着的眼里带着些迷糊。

“你醒了?身体可有不适?”见状,雷擎探过身子问道。

那人许是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脑袋和浑厚的嗓音吓了一跳,眼睛蓦地就瞪大了,一下子就清醒了,指着我和雷擎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们…....打.......打劫吗?”

看他那瑟瑟发抖的样子,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我笑着尽量放轻了声音,道:“公子觉得你这家里有什么值得我们打劫的吗?”

那人听着愣了愣,眨了眨眼,再开口时,明显带上了哭腔:“那你…...你们,是要劫…...劫…...劫色吗?”

“哈哈哈哈…...”雷擎爆笑出声,“这位公子,可真逗!”

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看着那人眨巴着眼睛,抓着被子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们,我便解释道:“公子在巷子里昏倒了,我和师弟路过,便带公子去了医馆,方才将公子带回这里的。”

“嗯~”那人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忆早前发生了什么,“哦,我想起来了!”

他使劲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苍白的脸带上了窘迫之色,紧攥着被角的手松了一些:“咳,是我唐突了,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二位是外地人吧?不知二位是?”

“我们是沧笙雷家的,我叫雷擎,这是我师兄,雷侱。”雷擎笑着回答道。

我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使了些内力把水加温后,递给了那人。

那人道了声谢,喝了口热水,自我介绍道:“我叫莫岑笙。”

“你家人什么时候回来?这药我给你放在桌上了。”雷擎伸手指了指桌上从药铺开回来的几包药。

闻言,莫岑笙的眸色暗淡了不少,脸色似乎更白了,他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我……没有家人了。我的爹娘,在带着我来驿城的路上,被妖怪害死了。我……只有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会主动提出要留下来,可能是因为他的可怜,又可能,是因为他那双无措、颓然的眼睛。

对于我的决定,雷擎只是初时表现出了一丝讶异,但没有任何异议,点头言说自己会回沧笙城和师父说明情况的。

而莫岑笙则颇有些受宠若惊:“可以吗?”

随即他又连声拒绝:“不不不,太麻烦公子了。反正我这身子也无法治愈,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听着他的话语,我不禁觉得,他是不是其实早就想死了?只是为了不让已故的父母怪他不珍惜自己,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我竟隐隐有些……心疼。

“没事的,我这师兄啊,就是个热心肠的,这么多年也不知救了多少受伤的小动物,若这么放任你一人,他怕是今后都不得心安。”雷擎拍着我的肩,语气里带着些自豪。

于是,在莫岑笙的半推半就下,我住在了这小楼中。

渐渐的,我发现,驿城的人似乎对莫岑笙都十分冷淡,甚至,还有些厌恶。

每当莫岑笙出现时,大人小孩都远远地避开,就连他买东西都会被嫌弃,更甚者,还提出要他付两倍的钱,不然就不卖。

对此,莫岑笙显得毫不在意,或者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事情见多了,我便承包了买东西的义务,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欺负成这样还不管不顾吧,对于别人,我自是无法左右,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可以的。

起码,在我留下的这段时间,为他减轻点烦恼吧。

整座驿城里,除了我,便只有一个孩子对莫岑笙没有任何偏见,那是客栈老板唯一的孩子,叫做小毅。

小毅常常背着父母来找莫岑笙,和莫岑笙聊天,听他讲故事,往往一呆就是一整天,每到饭点,就会被老板娘拉着耳朵揪回家。

不得不说,那可真是个彪悍的娘,竟当着莫岑笙的面说他是个害人精,严令禁止小毅再来。

我生气了,轰走了小毅的娘。

看向莫岑笙时,他却淡笑着说:“我刚来到驿城时,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孤身一人,一对老夫妻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但没几天,他们就暴毙而亡。许是当时我身上的妖气太重,把他们克死了。之后,驿城的人就都不敢接近我了。”

说着,莫岑笙叹了口气,又道:“小毅在树上掏鸟窝不下心掉下来,被我接住了。之后,他就时常来找我了。他也真是个怪孩子,明明其他人都躲得我远远的,他还硬要往我跟前凑。”

想到儿时的他一个人住在这偏僻的小楼中,被人远远隔开,好几天都难和人说上一句话,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小小的身影看着同龄的孩子牵着父母的手撒娇,或与同伴嬉闹。

一人哭,一人笑,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孤单地过来的吗?

莫岑笙又病发了。

看着倒在怀中急速粗喘着气的人,我内心很是着急。

药已经服下了,却没有缓解他的症状,我很担心他这么喘着,随时会一口气堵住,把自己给噎死。

不知怎么,我脑子一热。

待反应过来,我已经吻上了他的唇,硬生生用这种方式平复了他的喘息。

看着莫岑笙震惊的眼,我很是懊恼,撇开眼,清咳了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那个,抱歉,我一时着急了。”

脸上这么烫,我一定也是病了!烧昏了头了!

“雷侱。”莫岑笙忽然伸出手臂,环住了我的脖子,“你……真的……不想劫色吗?”

带着些冰冷感的手臂贴上来的瞬间,莫岑笙的话清晰地落在了我的耳中,我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说实话,不只是脑子,我整个人都要变成浆糊了。

他,说什么?要我劫色?劫谁的色?他的?

还是,他要劫我的色?

莫岑笙自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见我良久没有回应,便讪笑着边收回手臂,边说:“逗逗你罢了,无须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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