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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雪鹰(2 / 2)


“公子你问我?我可不知道,我们临江仙东家三年五载见不着人,只说是在东都云游寻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呢?”

“寻仙问道...”

沈晟钧低头敷衍了一句,便眯眼隔着帷纱看周遭陈设,可惜千般障目,隔着交叠沉香阑干,错落云琅桥,他却只见了楼阶中间一帘朱红绣旗,仿佛罩着空中楼阁,极为夺目。

这才提起兴致:

“呦,那是什么地方?”

小茶侍顺着他看过去,颇有羡意道:“公子,那是今夜花魁当选后献舞的惊鸿台,现下尚不示人,公子还可再待些时候。”

说着那梨花阁已至,两边都已紧闭了门扉,连同各色帷纱,帘底滑出些莺歌燕语,十分喧嚷。

此是花朝节花魁点选,各色花名阁陈设,阁外放了一瓷盘粉瓣碎琉璃瓦。只待三更过后,那收得琉璃瓦片的魁首,在花魁惊鸿台上千金一舞。

沈晟钧兀自撩了帘子。

反手阖门,阁内放眼掠去不见半分人影,他一动不动,抬眼只打量着四周。

比之海棠社牡丹堂,这梨花阁倒是空净素白,唯中一架设色青绿的刺绣山水四条屏七尺有余,暂把条几之上的茶海熏香与屏风后临着湖水的宽风木台隔开来。

而屏风之后的帷纱倏忽一动,沈晟钧双眼锐利微眯,手上从蹀躞中摸了一道燕尾钉应声而去,只将那轻若无物的牙白纱钉在了木墙之上,别无它动。

他解了披风,抬手将白披风撂在了屏风架顶,转圜方寸之间,全然明了。

那方才拨动白纱的,原来是湖上吹来的云雾气。

这临江仙临着江水,占尽了湖上能尽的风雅。薄纱被风吹得轻轻浅浅,乐妓在底下小渡口边懒漫地笑,兴致好了就才给拨弄几下琵琶——

“雪月烟云自能致,世态只如风拂耳....”

沈晟钧披风下原藏了三尺青锋,此刻挑剑拨却云纱凭栏,但见渡口一片幽昏,两边有朦胧的烟红灯笼,但凡江上来的小舟画舫都泊在这一边。

吱呀——

“...三杯两盏,眼朦胧地,长向花前醉。[2]”

那一只文人削薄手攥紧了雕花栏,而四条长屏之后,侍娥纤指轻抚开门扉,提着一盏八角沉绛纱灯轻步而来,只一道影子落在屏中款款。

侍娥玉琢天成,朱唇樱圆外半掩紫纱,额间缀着繁复流苏穗的掐丝银蝴蝶,身上繁复的浓重紫衣,暗绣半藏的云纹银线流动。

她矮身放下臂中所揽镂花木碟,将梨花糯米釉胎小茶壶“哒”地端放几上,起身取香粉银匙低头打香篆。

她玉葱指上别了一只玲珑的镂花银蝶,展翅翩翩,在那十指翻飞之间,几欲翩然而起。低头长睫颤动,眼尾叫那松墨画得狭长,娇俏秀气,倒好一幅异族样貌。

“咳咳……”

那屏内的公子绕出来,一身月白的贵公子锦袍,手上合了把十六骨的孟宗竹扇掩半边面,攥着可怜屏风木框尚是踉跄,眼下乌青,十分昏聩虚浮的混账模样。

小侍闻声抬眼,当下被惊骇一道,双眉紧蹙。而手上正提的香篆火折一歪,那香印子便浑不似样,落下一片火星子点了角,便腾起紫烟袅袅。

“公子?可有什么事么?”

那一旁小壶沸水“呜呜”,甚是喧嚣。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沈公子前言不搭后语,脚步不稳,掐着一路的高脚几,一双眼睛后的眼尾焦红。

“我是…我是这梨花阁的小香侍公子。”这姑娘见势不妙,起身略有戒备,犹豫片刻,才伸手欲要搀他一回。

“花朝节…咳…为何此处不再是她?”

沈晟钧咳症仿佛掐准了时辰,此刻更甚,唇角血渍在扇上,那一枝白梨硬是被染成了血梅花。

“你临江仙的姑娘...咳咳...怎得如此绝情?许过的承诺,为何不再此处等我。”

“公子...公子许是认错人了罢。”

小侍隐在紫烟之后,神情有些错乱恍惚,手在袖间摸见了一道冰冷。

“我患了咳症,只要她待我...”

他愈发凑近,那紫衣香侍吓得一动不动,睁眼盯着沈晟钧过来撑着桌角站稳,一手猛地捏着她的下巴:“可我一去京畿三月,归来竟不得见她,幼云咳...临江仙幼云,你可知道幼云在何处?”

沈晟钧的双目血红,那手上执拗,得现一幅情痴附魔之相,倒有三分真切。

而这幼云由探子所察,密信传与,正是那前天香炉商贾郭商渝,死前在临江仙最为亲厚的红粉知己。

砰——

屏风后有动静!

他手指闻声而动,倏忽一松,谁知那侍子竟如一尾锦鲤,眯眼滑脱而退,惊慌间扫落了那白瓷金鱼池,几步便匆匆掩门而去。

待沈晟钧回头,那屏风之上,复已多了道谦谦的黑影。

砰——

屏风后有动静!

他手指闻声而动,倏忽一松,谁知那侍子竟如一尾锦鲤,眯眼滑脱而退,惊慌间扫落了那白瓷金鱼池,几步便匆匆掩门而去。

待沈晟钧回头,那屏风之上,复已多了道谦谦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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