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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邬思道精微析时局 二阿哥囹圄盼将军(1 / 2)


x 鄂尔泰奉胤之命飞马赶到畅春园双闸口看了看天色刚到巳时松了一口气刚要进园守园门太监见他递牌子笑道:“你急什么?皇上这阵子正和方先生张中堂马中堂一道进膳等着吧!”

“不行!”鄂尔泰说道“我有急事得立即面见皇上!”太监只笑着摇头“凭是反了北京城也得等皇上用过膳!”鄂尔泰情知他是敲竹杠一摸身上却没带银子不禁急了说道:“告诉你我是新任兵部侍郎耽误了差事你吃不了兜着走!”那太监见他摸不出钱来越发扫兴板着脸道:“别说侍郎就是尚书我不是兵部司官挨不着你管!这地方亲王也得守规矩!”

两个人正拌嘴里头胤禛和十七阿哥胤礼一前一后相跟而出胤禛见这边吵闹背着手踱过来问道:“怎么回事?”鄂尔泰忙道:“四爷您跟他说说叫奴才递牌子进去吧!”说着将军报递过来道:“您瞧这事可耽误得?”

“唔。”胤禛接过军报随手一翻浑身不禁一震忙递还了鄂尔泰说道:“你还呆什么?还不快进去?”太监刚刚说了大话不想真的冒出个亲王见胤禛径自批准鄂尔泰入内忙打千儿赔笑道:“四爷不是奴才驳您的面子今春上书房定出规矩奉旨照准无论王子大臣不得擅自请见。万岁这几年龙体欠安内务府也有指令天大的事不许扰了万岁睡觉用膳……”胤禛一直微笑着听至此问道:“你是新来的?”

“是!”

“你叫什么?”

“秦狗儿。”

“保定府的?”

“是!”

“你原就姓秦还是入宫改的姓?”

“回四爷原来姓胡。”

“你知道为什么改姓秦么?”

秦狗儿莫名其妙地看着胤禛摇头道:“奴才不晓得——”言犹未毕左颊上“啪”地一声已着了胤禛一记耳光!身子一歪几乎栽倒了。

“因为秦桧姓秦!万岁为防内阉专权自康熙五十二年之后入宫太监一律改姓秦、赵、高!”胤禛瞋目骂道“四爷赏你一嘴巴叫你明白明白!你是什么东西?我不但是亲王还是皇上的侍卫内务府总管还是我的奴才呢!——王八蛋!”

秦狗儿被他一巴掌打了个满天花“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四爷奴才吃屎迷眼儿不懂事您说个章程奴才遵命!”“这还算句人话。”胤禛笑着看了胤礼一眼眼见几个太监过来因吩咐:“你们几个带鄂大人进去他要立即见驾!”这边又转脸对秦狗儿笑道:“你滚起来看你这个狗才蛮伶俐一点眼色也没有!”遂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甩给秦狗儿把个秦狗儿搓弄得直愣神儿。胤礼早看得眼花缭乱正要说话胤禛一把拉他出了园子到双闸旁迎春花篱笆跟前左右看看没人说道:“老十七你和王掞师傅叫我有什么急事么?”

“四哥”胤礼抬头看了胤禛一眼说道“王师傅和李光地聊了聊原来李光地早年竟是方苞中举人的座师!有些话王师傅想当面和你说说。我嘛……”说着眼圈一红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口低下了头用脚尖跐着地不言语。

他虽不说胤禛也已明白。胤礼的母亲章佳氏上月初八浴佛节后突然吞金自杀胤禛命内务府密查原来是十阿哥胤吃醉了酒撞进宫里正遇上章佳氏沐浴居然当着宫女的面搂住亲了个嘴儿扬长而去。这件事胤禛密令不准上奏不准传言为防的再气着康熙十七阿哥脸上也不体面。看现在这光景他已经知道了内幕……思量着胤禛放缓了口气叹道:“十七弟你不要说了你和王师傅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七分。世上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不明白比明白好。从今往后我像十三弟一样待你……”胤礼听了哪里忍得点头哽咽着“嗯”了一声泪水早走珠般滚落。胤禛看看天说道:“天阴上来了我府里还有几个折子批了红得赶紧处置晚上我还要巡视大内。你回去告诉王师傅就这两日我必定抽出工夫去看望他老人家。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谈。不要紧天塌不下来!”正说话间远远见年羹尧打马飞奔而来胤礼小声道:“四哥这姓年的是你门人?”见胤禛点头胤礼又道:“他回京好几天了四处乱串拜门子四哥你约束着点。”说罢便要上马。

“慢着”胤禛睨一眼正走来的年羹尧叫住了胤礼问道:“王师傅还住在清梵寺东那处破四合院里?”

胤礼有点不过意地看了一眼满脸惶惑的年羹尧说道:“十年前八哥就在东华门外给他置了一处宅子他不肯要。八哥趁他进宫讲学把他的书和行李硬搬进去到底还是搬了出来。万岁爷赏了一处在槐树斜街三进三出的青堂瓦舍他改成了宗族祠堂仍旧出来住到城外。老人家古怪脾性儿四哥顺着他吧。”

“王家是百年诗书世家。”胤禛看也不看年羹尧叹道“前明到如今七个榜眼三个宰相仍旧自甘清苦这实在难能!既如此我也不好勉强。听说他身边只有两个老仆侍候你告诉他就说四爷恳请他了他不收阿哥大臣馈赠我叫内务府划三十个人每次十人轮流去侍候。他身子骨儿不好有个差池万岁照旧要埋怨我兄弟们没有照料好的。”说罢便笑。

年羹尧好容易找到话缝儿忙打千儿道:“给主子请安!”一抬身又跪了下去磕头。

“这不是年军门嘛!”胤禛淡淡说道“几时进的京?这会子请见万岁么?快起来我怎么受得起你的头?别折死了你四爷!”胤礼眼见他要发作年羹尧忙道:“你们主仆说话我先走一步了。”说罢径直打马而去。

年羹尧情知是因自己进京没有先进雍王府请安这主子犯了醋味忙叩头道:“奴才进京三天了这会子奉旨要进去见皇上。奴才这几日去府里几回主子都在外头忙没能见着主子奴才不敢撒谎……”

“你说这话奇我不明白。”胤禛冷笑道“我几曾说过你‘撒谎’来着?你如今开府建牙起居八座这点子身份是该当的嘛!你不住我府阿弥陀佛是我的造化人嚼马吃的你爷是个穷阿哥怕是也养不起。既是万岁爷亲自召见你就赶紧去忙你的吧!”说罢向远处抬手儿道:“高福儿备马!”也不等年羹尧分辩竟自徉徉地去了。年羹尧当着畅春园一干守门太监和四阿哥府的下人的面跪也不是起也不是脸色一青一红又想着康熙召见含羞忍辱爬起身来踽踽进园心里一声接一声叹息怎么偏自己倒霉就摊了这么难侍候的一个主子?

胤禛一肚皮心思赶回府中。天已阴得重了沉雷一声接一声响着丫头老婆子忙着收拾晒着的衣物周用诚指挥着墨雨和一干书房伴读将晾在外头的书箱往书房里搬。见胤禛回来忙道:“年羹尧今前晌回来没见着主子又出去了。他带的礼都在书房廊下爷要不要过过目?有些时鲜瓜果怕坏了奴才请了福晋的示分送——”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唠叨了?”胤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邬先生没出去吧?”周用诚怔了一下说道:“方才见性音和尚进去这么大一阵子没出来邬先生一定在里头。”胤禛点点头一摆手便进了花园。此时云暗天低越显得丛树幽深、水碧苔滑胤禛远远便听枫晚亭压水书房传来一阵悠远深沉的琴声。张眼望时邬思道正襟危坐勾挑抹拨正在抚琴案前一缕香烟在雨前的哨风中袅袅回旋文觉长髯飘胸、性音发披双肩端坐石旁聆听。良久邬思道口内微吟道:

昔我来游帝京里青藤蟠虬老将死。满地落叶秋风喧似叹所居托无主。今我来时花正芳青藤蔓枝如许长。天池之水梳洗出夭矫之势似龙张。能令遗迹不湮沦便是青藤旧知己。况复披榛荣门墙年年寒食拜斜阳!吁嗟乎!风云迭起归舟晚流水桃花何久长!

胤禛隔窗听完叹道:“京师风云将起先生兀自在此闲咏青藤好安适!”说着徐步进来因见周用诚迤逦从容地过来便问:“你有什么事?”周用诚永久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眨巴着眼道:“府里有些家务奴才想跟主子回回。请主子示下什么时辰有空儿?”“没见我和邬先生有事么?”胤禛说道“晚间我巡过紫禁城回来再说吧。”周用诚答应一声自退了出去。邬思道已是架了拐杖弃琴而起推开西窗一阵凉爽的风立时袭了进来满壁间字画被吹得簌簌作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邬思道怔怔地望着窗外“此刻惊风不定待会必定密雨斜侵薜萝藤这些金银花、葛藤都是我入四爷府亲手栽、精心作养焉能不关心?”文觉问道:“王爷朝里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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