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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年少(2 / 2)


国内正值夜里,而且是深夜,高天扬却精神十足,脸放红光,跟盛大少爷形成了鲜明对比——大少爷不仅两眼迷瞪鼻音重,头顶还翘着睡出来的乱发。那两撮毛倔强得很,怎么梳都翘着。

好在不用出门见客,高天扬这种朋友也不算人,所以大少爷捋了几下未果,便放弃挣扎随它去了。

“好了不扯淡了说正事,你跟添哥今年什么时候有假期?”高天扬问。

“你说正常休息还是长假?”

“那当然长一点好。”

“我看看,今年也不剩几个月了。”盛望翻着年历说,“7月吧,7月事少一点,他那边也刚好有假——”

正说着话呢,他感觉头顶翘着的毛被人拨了几下,转头一看,江添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端着两杯燕麦牛奶。

“添哥。”高天扬叫了一声。

江添跟他打着招呼,递了一杯牛奶给盛望。

“难得啊,盛哥居然喝热的?”高天扬看到杯口的热气,玩笑道:“标配的冰水呢?”

“不让喝。”盛望说。

“这都管?”

江添端着另一杯牛奶,在盛望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曲着的长腿刚好给某人当了靠背。他手肘架在膝盖上,冲高天扬说:“你问问他胃痛才好几天。”

“胃痛?”高天扬立马掏出了辣椒用来吓唬他的各种报道文章,“那还是要注意的,如果是经常性的最好去医院查查。怎么好好的胃痛啊?”

盛望干笑两声,拇指朝后指着他哥说:“怪他。”

高天扬:“啊?”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包面皮,那天试着煎了一锅春卷。”

“然后呢?”

高天扬想说“食物中毒吗”,碍于他添哥盯着,话到嘴边又咕咚咽下去了。也幸好没说,因为紧接着他就听见盛望说:“超水平发挥味道有点好,那我当然要给点面子捧个场是不是。”

“所以?”

“撑出来的胃痛。”江添把某人的拇指摁回去,下了结论。

大少爷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胃。

高天扬:“……”

他心说我明明有女朋友怎么还踏马能吃到狗粮?

好在两人手下留情,没把他也塞到撑。盛望老老实实喝了口热牛奶,接着之前的话题问他:“我俩7月有假,再晚一点的话就是圣诞新年那段时间。”

“你要来玩?”江添问。

高天扬说:“对,我去找你们。”

“度假啊?”

“不是。”高天扬摆摆手说:“度蜜月。”

“你度蜜月找辣椒啊,找我们干什么?”盛望一脑门问号。

江添更是纳闷:“你要结婚?你要结婚不早说?”

“我这不是在说吗?早点我也不知道我要结婚啊。”高天扬抓了抓后脑勺,傻乐道:“我今天求的婚。”

江添:“……”

某些大傻子真的令人钦佩,刚求婚就开始谋划度蜜月了。

“你怎么求的?”盛望问。

高天扬眉飞色舞地讲了他的沙雕流程和手忙脚乱搞出来的乌龙,听得盛望脸都木了。

江添向来特别会说话,张口就问:“辣椒居然答应你?”

高天扬说:“可能我哭得太惨了,她不忍心。”

他自己琢磨两秒,又很有自知之明地补充道:“也可能是想赶紧把我领回去,免得丢人。”

盛望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得差点歪在地上,被江添用腿抵住了。

他又喝了几口牛奶缓了一下:“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红光满面的,那你们后面怎么打算?”

“我俩想9月1号领证。”

“9月1号?”

“开学的日子。”高天扬说。

盛望想了想这个日子代表的意义,略感欣慰——还好,这位傻子的浪漫细胞还没死绝。

“辣椒不想弄得太传统,所以我想领了证就先找时间出来度个假,放松放松。”高天扬说,“小嘴是不是到加拿大了?不知道下半年忙不忙,过会儿我问问他。”

徐小嘴天性跟他爸截然相反,偏静,喜欢植物。所以选了个林业工程相关的专业,安安静静投身进了大自然。

江添说:“我们前阵子跟他见过。”

“怎么样?”

盛望说,“他那天出直升机任务,喏这边别着对讲机,还有配枪,怕碰到熊。挺酷的,就是一身伤,胳膊被毒虫咬了,肿得都发亮了。”

高天扬:“……那我更得去看看他了。”

“你算了吧。”盛望哭笑不得地说,“度蜜月就别去刺激单身兄弟了好吗?”

“小嘴那么沉静的人。”高天扬不赞同地说,“他肯定不会受刺激。”

“他会。”盛望说。

“你怎么知道?”

“有经验。”江添冷不丁道。

高天扬:“???”

盛望沉痛地说:“我俩就是被他赶回来的。”

“……”高天扬想了想说:“那真是毫不意外。”

高天扬和小辣椒果真于这一年9月1号领了证,纪念少年时代的这一天他们在附中校园里相遇。蜜月安排在了12月下旬,盛望和江添当然没有早早去当电灯泡,只是帮他们排了行程,订了酒店。

一直到那俩蜜月的最后两天,盛望和江添才收拾了行李,前往威尼斯跟他们碰面,顺便送行。

那两天的住处是江添提前订好的,一个很温馨很有情调的屋子,房东大叔说着口音浓重的英语,告诉他们怎么过桥去岛上,买什么卡最方便,还送了高天扬和小辣椒一个新婚小礼物。

岛不大,逛下来并没有费多少时间。流水从连成排的漂亮楼房间蜿蜒而过,排与排之间到处是精致的拱桥。

傍晚时候,辣椒在拐角的店里挑包,给小鲤鱼带礼物,高天扬在那陪着。盛大少爷插着兜靠在桥边等了一会儿,趁着他哥没注意,溜去旁边的手工冰淇淋店里买了几个球,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的时候被江添抓了个正着。

“昨天连打三个喷嚏的是谁?”江添拧着眉问。

大少爷一边护着冰淇淋球,一边把他推出店,推到一处背风的墙角。自己先挖了一勺,然后偏头给了他哥一个带着凉气和甜味的吻。

“好了,你现在也吃了,没立场说我了。”盛望坦然一摊手,在江添逮住他之前,转身躲进了旁边的一家礼品店。

江添摸了一下唇角残余的冰淇淋味,跟了进去。

这家店不大,到处挂着花毯和织物,货架上是黄铜制和玻璃质地的小玩意儿——羽毛笔、水晶球等等,花窗花纹繁丽,颜色浓重,以至于整个店面光线很暗,香味一熏,有种神秘气质,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个老太太窝坐在桌台后面,蓬松长发里编着彩色的绳子,裹着大披巾,低头干着自己的事,对客人并不怎么关注。

盛望拨了一下货架边挂着的风铃,正要出去,高天扬就拎着几个大纸袋进来了。辣椒对这种长相精美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在店里转了好几圈,跃跃欲试想要买那个羽毛笔礼盒。

“你要啊?”高天扬问。

“不是,送鲤鱼。”辣椒说,“你们觉得怎么样?好看么?”

江添很认真地给了意见:“她写什么要用羽毛笔?”

辣椒:“……”

“那这个呢?”她又指着另一个羽毛挂件说:“也挺好看的,可以当毛衣链。”

高天扬纳闷地说:“挂个鸟毛在身上很好看吗?”

辣椒:“……”

这三个陪逛人员里,一个审美死绝了,两个实用主义者,进这种风格的礼品店就是最大的错误。他们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傻子才买这玩意儿”,辣椒翻了个白眼,不再管他们,按照自己的审美挑了几个小东西结账走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也算满载而归。夜里回到住处,他们把大大小小的包摊在桌上清点,这才发现真的买了很多、很多东西。不过在这之中,还夹着没见过的东西。

辣椒眼睛尖,从角落拎出两个挂件,纳闷地说:“诶?这两个谁买的?”

“不是你吗?”

“不是我,我拿的毛衣链,没拿这个。”

那两个挂件一看就来自于那个气质很“神秘”的礼品店,如出一辙的灰蓝鸟毛、黄铜挂扣,还镂着古朴的花纹。正是他们眼中典型的“傻子才买的玩意儿”。

“是不是那个奶奶拿错了?”辣椒担忧地问。

她跟高天扬面面相觑间,江添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抓过那两个挂扣说:“没拿错。”

高天扬愣了一下:“啊?”

江添瞥了他一眼,把挂扣搁进长裤兜里说:“我买的。”

高天扬和小辣椒满头问号。

盛望转头看向江添,凭借着非同寻常的了解,愣是从他哥冷静的表情下看出了一丝尴尬。

他忍不住想笑,于是搭着江添的肩问道:“哥,你偷偷买这个干嘛?”

为什么会买这个呢?

因为他们离店的时候,江添因为回手机信息落在最后一个,忽然听见那个低头做着自己事情的异国老奶奶用口音浓重的英文说:“把这对小东西拿上吧。”

江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

她枯瘦老迈的手指上挂着两个并不很起眼的挂扣,第一次主动搭理客人。眼镜上细长的链子垂挂在前襟,镜架滑到了鼻梁下端,她浅蓝色的眼睛从镜片后面看过来,又说道:“把这对小东西拿上吧,你们会长长久久永远相爱的。”

那三个人已经离店了,江添门口看了一眼,见到不远处盛望回头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他。

他眉目柔和下来,接过了老人手上的挂饰,沉声说:“谢谢。”

那一刻夕阳落在威尼斯蜿蜒的河道上,花窗镀着金边,挂扣上的羽毛有灿烂的轮廓。

岁月就像这祝福一样,温柔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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