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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玖柒』午门惊-变(下)(1 / 2)


“呜哇~~呜哇~~”婴孩的哭啼响彻在浩渺的苍穹之下,几只乌鸦在枯枝上扑腾,乱哄哄打着翅膀,如同人心中纠扯的乱绪。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马车走到胡同口,楚邹俯身亲了陆梨一?口,却没能够把陆梨送走。大约上山的那一?对?终于叫人看出了破绽,老二手下的杀手提前放了炮,楚邹才把浑身虚软的陆梨抱至另一?辆马车,一?支利箭登时险险地擦过二人的面颊。

“咻——”暗处里的侍卫连忙在漆黑中拔剑防御。陆梨的心莫名撞得像钟鼓,眼看楚邹清健的身躯就要跨坐上马背,便?拽住他的袖子?道:“爷带我一?块回去,今儿我走得心不安!”

楚邹瞧着她娇粉的绝美容颜,原本今夜这?样的时刻不该动?她,可这?二年里日夜煎熬的思念,却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冲破了桎梏,怎的就是控制不住对?她的占有。他便?问?陆梨:“生与死都?与你的爷在一?块吗?”

嗓音清泽而温柔。陆梨点点头,并不迟疑地应嗯,说:“我不放心爷和孩子?。”

楚邹满心里便?都?被她充盈了爱。左右既已?被看出破绽,也不好再把她独自送走,便?一?臂将她拖进怀里,箍在马背上喝一?声“驾!”,直往紫禁城方向去。

夜风萧萧兮,衣袂蹁跹飞扬。那年轻的背影笔管条直,雾气氤氲中不注意看,恍惚又回想起十六年前进宫继位的裕亲王,他的父皇。这?皇城里生命一?代又一?代,一?样的路,生生不息。

元宵夜的那场政-变,是天钦皇帝楚昂在位年间的头一?场皇子?夺位之争,史载“上元之乱”。从小就秉性不服的二皇子?泰庆王楚邝,因为贵妃的失宠,直在皇子?所长到二十一?岁才得出宫建府,这?写到史书里本是件丢面儿的大事;再拼了命换回的功劳却屡屡不得皇帝的重视,去岁八月底退婚,又被皇帝压在乾清宫场院前叫太监打了几十板子?,之后便?彻底失去了隐忍,动?了谋反篡位之心。

那天晚上的楚邝,勾结了金吾卫头领穆光耀,意图将皇帝围困在御花园天一?门内,再利用皇太子?出宫与陆梨私会之际,置太子?身死于宫外,然后率领京防五千兵直入紫禁城逼宫。

原本万无一?失的周详计划,只因为身边最亲近的太监无意间走漏了消息,却被心思缜密的皇太子?在暗中反做了埋伏。

没有人知道楚邹是怎么回、又是几时回的宫,戌时上头的紫禁城乍看与平常并无一?二,等到楚邝率兵攻入奉天门时,却看到那三层汉白玉台基上,楚邹身披银灰色铠甲居高临下。陆梨裹着霜色的披风,领口雪白绒毛轻翩,迎风娇媚站在他身旁。朱红的金銮殿衬着二人般配的身影,情形美得如同一?副画,他的手垂下,轻轻勾着她的手指头,不掩恩爱。

那天晚上后来飘起了雪,楚邹对?楚邝说:“二哥今儿这?是闹得哪一?出,父皇在宫中设了宴,请二哥不来,却搁这?操练兵马。传出去闹了误会可不好解释清楚,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则个。”

那清俊的脸庞上噙着冷蔑,多少年的兄弟不睦一?夜浩然揭开。

楚邝双腿夹着马腹,仰头看这?一?幕,心中便?看得不舒坦。从来都?是他老四扯高气扬地站在高处,这?么多年了,父皇偏心他偏得无边,可自己这?般费心劳力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楚邝一?样身着明光铠虎头肩,刚毅的脸上勾着冷笑?:“闹的是不是误会,唱的又是哪一?出,你老四既然能站在这?里,难道心里还不清楚?那乾清宫的门也不是非你一?个任意进出的,你二哥我就是不服。只是没想到,这?皇城里兄弟情缘薄,那姐妹知交却也薄如纸屑。小麟子?,爷今朝亏了也记你一?份情。”

言罢眼睛便?直勾勾地盯住陆梨。一?点执念,又隐匿一?点思而不得的歉与怨怅。

这?是二人在前年京郊马场之后的第一?次对?话,说的是陆梨给春绿下套子?带话儿。

晓得春绿是单纯而怯弱的,若不是眷恋着楚邝,也必不会替楚邝趟这?道浑水。陆梨眼睛望向氤氲的夜色,便?回说道:“二爷莫要这?样看我,二爷利用春绿来套我的话在先?,若非我心中提前有数,只怕今夜这?会儿已?经?成了您的刀下鬼。人情都?是相互的,你报之我鱼我还你以?鱼,你报之予我刃,我便?还你予刃,你我皆在宫墙根下长大,道理莫不都?清楚。”

月光打着她姣好的脸庞,她的声儿在落雪窸窣中慢而动?听。楚邝痴痴凝了一?眼,听了没回应。对?于强-要陆梨那件事他一?直心里有愧,但想不通前因与始末,后来努力回忆,也只依稀记得她耳畔幽淡的花香。可他却是不会杀她的,即便?杀了老四这?小子?,陆梨若是肯,若是不计较自己与她两?个的身份,他都?愿意把后宫那个最高的尊位送给她。

“你非爷的心腹,又岂懂我的心。”楚邝咬了咬嘴唇,魁梧的戎装散出几许决绝。

楚邹听得吃味,便?接过话茬:“无缘无故且无份,她无需懂二哥的心。按制那个位置也非二哥所该得,今夜既已?败露,莫不如趁此刻乱子?未出,还请父皇网开一?面!”说着勾住陆梨的腰肢,只将她聘婷的身段贴近自己。

楚邝睇了眼陆梨颈上暧昧的红痕,呵呵地笑?起来:“按制?若论按制,你老四破了规矩礼义的事儿还少吗?那位置谁也不该得,它是大哥的。你老四不过占着歪歪脑筋多,讨了父皇的欢喜罢。今儿栽在你手里,我认。可这?条路既已?走到这?地步,前进后退皆是个死,你二哥倒非要搏一?搏了。四弟有这?功夫,倒不如想想给她个怎么安置,甭让人没名没分跟着你吃完这?份苦头,完了一?抬轿子?打发去那鸟不拉屎的高句丽!”

言罢手一?扬,命令身后将士举箭。

“刷——”十面盾牌迅速在楚邹跟前一?挡,楚邹没有应楚邝那句话。说什么钻营取巧讨好父皇,又可知当年父皇隐隐要立自己为皇储的声音,曾让四岁不开化的自己被兄弟姐妹孤立,过得恁般小心翼翼。

但都?是从前了,那至高的位置,就是这?样一?步步被逼到孤寡的,逼到现在他不要也想要。

楚邹便?最后对?楚邝道:“乱臣逆子?,按律当诛,二哥既不听劝,那就别怪四弟按规矩办事。至于陆梨,二哥又怎知我给不起她。”

说着就牵住陆梨的指尖,朝内廷方向转身。

“吱嘎——”“吱嘎——”

“轰!”“轰!”“轰!”沉重的朱红宫门发出钝涩的声响,从午门到东华门、西华门,奉天门、左翼门、右翼门,外三道、里三道大门顷刻立时阖起。

那是一?场嗜血的厮杀,京防三营五千兵与除了金吾卫之外的其?余上五卫刀戈相见?。正月十五的皎洁月光似圆盘一?样挂在紫禁城的头顶,那圆盘底下是长剑刺破喉咙,弯弓射穿肚子?,夜幕中冲刺着沉闷的嘶吼与喷涌的鲜血。一?场雪下得很大,隔天锦衣卫与直殿监去抬人的时候,汉白玉台阶都?被零零种种的尸首浸润得一?片黑红。

后人有传那天的宫变或许是皇太子?有意示下的狠招。毕竟二皇子?在军中多有人脉,太子?这?般血洗一?次,再后来填充进去的就是甘肃山西那头与江南营房的将士了。冯琛与江南都?是太子?爷的心腹人马,这?使得太子?在之后几年闲置东宫的光景里,手上也依然把持着京防四营的军权,让皇上不能轻易动?他几何。但一?切也无从考证。

那天晚上的后宫如临大敌,刀剑相击声穿透寂寥的长街,东西六宫的每一?个院落都?黑悄悄的,像没有人气。宫女?太监们哆嗦着立在蓝绿廊檐下,或有无声逃躲的,都?在害怕厮杀逼近后的命运轮转。

皇帝坐在天一?门的阁子?里,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成年儿子?们的威胁。皇室人家逃不出的轨迹,没有子?嗣的时候忌惮兄弟,有了子?嗣,开始忌惮长大起来的儿子?。

楚昂那天晚上连问?了两?次:“太子?人安在?”

这?时候问?,可见?他对?楚邹的倚重,又或有几分忌惮。想来楚邹今夜出宫,也并非绝然是碰巧。他才发现他其?实一?直看不懂这?个儿子?。

张福哈着腰,七老八十的老太监了,沙哑着嗓子?答:“听前头打得厉害,怕是太子?爷已?经?回宫了,不然后宫不会到这?时候还没动?静。”

说的也是,若非太子?回宫,老二此刻早该逼进来。

楚昂便?不语。

过了一?会,忍不住又问?:“从东筒子?往北走,三刻的功夫也该走到头,如何此刻还不见?人影。”

张福这?才听出皇帝隐匿的忧虑,连忙替太子?开解道:“估摸着是打得狠了,匀不开身。万岁爷宽心,太子?是您打小看着长大的,孝顺、重情义,心中敬着他母后,一?定是以?万岁爷为尊。”

楚昂便?沉默,一?袭明黄团领升龙袍在烛火下打着幽光,隽朗的脸庞上几许空茫。

花梨木嵌玉雕花圆桌旁,张贵妃便?勾了勾嘴角,表情从最开始的自信与决绝变作了冷寂。到了这?时候,其?实也知道大概没戏了。看老二这?么久不进来,穆光耀也没出来晃影子?,只怕那外头守园子?的早就是太子?的人了。中宫皇后没有挑错人,换作是老大、老九,都?没有这?个狠劲。

楚昂察觉,问?她:“十几为夫妻,一?朝相反目,贵妃除了笑?,便?没有想对?朕说的?”

张贵妃答:“有什么可说的?皇上心中的夫妻,永远都?是孙香宁,臣妾在皇上心里又算得了什么。争来斗去几十年,到最后斗得头破血流、相敬如冰,最初的情分也没了。臣妾也过够了,没什么可说的。臣妾笑?,只是笑?皇上挑了个好儿子?,可今儿这?儿子?大了,除了你这?父皇与兄弟,又添了一?道男女?情,连皇上也把不定他了。”

说着便?把手上的戒指徐徐摘下来,搁落在桌面上。自从去年犯头疼病到现在,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四十一?岁的妇人,比楚昂小了三岁,可坐在他身边看着却要比他老成许多。

那绿的紫的水晶在烛光下闪烁,孤零零,楚昂并没有去接回。当年十几岁她笑?靥如花,楚昂清冷隽逸的从园中路过,直勾勾看去一?眼,又作若无其?事。他永远也不可能为她俯首贴耳,他给她的只是居高临下,是额外的。

而皇后却不是,只要孙皇后人在那里,楚昂的心便?在那里。她可以?不理他,可以?言辞挖苦他,他想通了,都?愿意哈下姿态去讨好,没皮没脸地蹭去她宫里,情愿吃她的眼刀子?,他甘之如饴。

这?是张贵妃永远也得不到的特权。心想通了就更加的凉薄而遥远,戒指就那么冷落着,张贵妃也不出声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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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皇太子?在那天晚上是否动?过谋反的心,彼时前朝兵刃相接,御花园皇帝被困,楚邹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倘若一?个念头错开,便?得了他父皇的天下也未必。

戌时末了的后宫,灯笼打着幽红的光,楚邹才与陆梨跨进内左门,便?见?暗卫与太监过来禀报,只道袁明袁白两?兄弟被锦秀带走,李嬷嬷晕倒在院子?里,孩子?不见?了云云。

楚邹听罢容色顿然一?沉,转而去到广生左门外,果见?小九楚鄎身穿麻衣素服,怀里抱着母后的两?个花瓶子?,面前搁一?盘荷叶肉和一?碗荔枝羹,冷凄凄地跪在承乾宫门前的甬道上。而身后宫门紧阖,他兀自将锦秀护在里头,半只蚊子?也进不去。

楚邹问?他:“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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