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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006章(2 / 2)


霍含枝嗯了声,才抬眸看着明骊似笑非笑:“你如今倒是长本事了。”

“长姐……”明骊红着耳朵嗫嚅。

她向来害怕这位威风又冷淡的姐姐,就算是知道她面冷心热,自己也不敢过多的亲近。前世仅有的姐妹亲昵,还是婚宴被毁她郁郁寡欢时,霍含枝带了她去武场,让明骊亲眼看着姐姐将她手下副将,也就是周憧铭的亲弟弟在台子上打得爬不起来。

想到这儿,明骊鼓足勇气与她对视:“长姐笑话我。”

霍含枝扬了扬眉,美艳的狐狸眼里一丝笑意转瞬即逝:“没有,只觉得你这样才堪堪算得上是我霍含枝的妹妹。”

见明骊脖子都泛上红意,她扯扯嘴角垂眸喝汤:“父亲什么时候接霍含栖回家。”

“过几日吧,也快要过年了。”霍原道。

霍含枝没再多说话。

东厢房暖意融融,碗里是方氏夹给她的美味菜肴,可明骊却吃得心不在焉。

因为她想起了霍原今日说的那番话,若裴砚礼无辜,他凭什么遭受这样的待遇。上次去他那边已经是四五日前,回想起来都是那日的不愉快,满目防备的眼神与他用了力气要她命的样子。

那屋子冷的好似地窖,他也没人照顾。

再看看自己,手里捧着暖和的手炉,身边是和气的亲人。

明骊捏着筷子戳戳碗里的虾仁,轻轻的叹了口气。

用过晚饭,明骊扶着惠然从小路往回走。

她神思不宁的低头看路,舅舅的话再度浮现在耳边,他的确是很可怜,也不知道身上的伤好了没有,高热退了没有。

猝不及防地踩到结了冰的石头,明骊脚下打滑,惊呼一声扶着树才勉强稳住身形。

也就是在那瞬间,有些令她困顿的事情终于想了清楚。

她从没盼过裴砚礼死去,况且明骊也知道,裴砚礼只是一时落魄,他最后仍旧会成为那个受千万人敬仰的帝王。无论中途的插曲如何改变,只要保证裴砚礼依然是前世的结局,如今待他好些,这辈人成为雪中送炭的那个岂不是更好。

况且她一直都清楚,这场党争里,作为平远侯的霍原逃不掉,曾站队太子的霍家更逃不掉。

明骊舔了舔唇角,深吸口气说:“你去小厨房让人备些吃食,咱们现在去趟淮安王府。”

“?”惠然用力地抓紧她的胳膊,“姑娘疯了?您现在可是自杀未遂恢复身体的时候,若是出门叫人撞见,周家这婚事可还没结果呢。”

明骊侧目看了她几眼,忽然转身:“你不去我去。”

“……”惠然在原地险些崩溃,懊恼地跺了下脚快步追上去:“奴婢去还不成吗!”

-

那天德济堂的郎中来过,裴砚礼按照他的吩咐喝了两副药高热逐渐退去。但他觉得奇怪的是,这场高热不太像只是腿伤导致,因为这两天缓过劲,裴砚礼发现自己手上的劲儿好像恢复了五六成。

宵禁前郎中仍旧按时过来,号了脉后道:“王爷的发热已经好了,只是腿上这伤势还得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再严重了。注意伤口干净,草民抓的外敷药一日两次更换。”

裴砚礼的脸隐在黑暗中,垂眸低声问:“多少银子?”

郎中愣了愣,想起明骊给他的两锭银元宝,笑道:“这都是小事,但愿王爷能早日康复。”

“是……侯府那位让你这么说的?”裴砚礼情绪晦涩,低垂的眸中翻滚着异样的色彩。

郎中极其恪守道德,明骊并未让他说的话他绝口不提。

知晓不能在这人口中得到什么,裴砚礼沉默片刻,抬眼定定看向他:“你去吧。”

郎中被他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憷,提着药箱准备离开时,裴砚礼在他身后低低开口,语气中带着嘲弄:“我身体这事情,就不要告诉无关紧要的人了吧?你说呢。”

郎中后背生冷:“草民必定守口如瓶。”

闻言,裴砚礼才满意地闭上了眼。

门在郎中离开的同时缓缓合上,裴砚礼的手指抚着自己麻木的腿,脑海中却想到午间齐德口中的话。

“人家是姜国公主,你现在只是个挂了淮安王名头的阶下囚,只不过是好心送你回来,你以为你就有靠山了?我告诉你,你的那位救命恩人啊今天被人当街污蔑,回府就闹起了自杀……别想着靠别人了,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裴砚礼不知道齐德是从哪里得知那天救他的人是明骊,可他后面说的话却让裴砚礼记在了心里。

原来那样耀眼的人也会感到无力与失了生的希望吗。

自杀?她居然有勇气自杀。

裴砚礼哂笑,现如今的自己纵然打算潦草一生,却也没敢想过用自杀来结束这一切,于他而言,其实敢死的人才是最有勇气的人。

他不敢好起来去为太子报仇,也不敢喝药死去,只能这样没有光明的走一日算一日,却还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叫顺其自然。

什么顺其自然,他明明是这世间最懦弱的那类人。

裴砚礼睁开眼睛偏头朝窗外看去,外头风声阵阵,尚且坚固的窗户被打的砰砰作响。

还记得初次见明骊,她好像才十三岁。

跟在霍从安的身后亦步亦趋,捏着他的衣角乖巧得不像话,眼睛水灵灵的,而那时他是裴彧之最亲密的弟弟,哪怕不被父皇喜欢,没有母族的支撑,他也仍旧是上京城中备受瞩目的那个。

可眼下,他背负上狼心狗肺刽子手的骂名,明骊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姜国公主。于她手指缝中流露出的那点善意,对裴砚礼而言,就像黑暗中的涌入的一束光,已经足够珍贵难得。

只是可惜,她不会来了。

被自己掐住脖子,还用那样恶劣的样子赶走,她可是公主,又怎么会甘愿自己再一次踏足这里。

裴砚礼垂下眼睛冷冷的笑,眸光深处全然都是讽刺与病态的偏执,带着他那张吸人眼球的面容,倒是多了几分引人遐想的病态美。

窗外倏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裴砚礼闻声看去。

他皱了皱眉,感觉到外物入侵的不耐,掀开被子扶着前两天从仓库找出的轮椅坐上去,自己推着走到门口,警惕地拉开一条门缝朝外看。

漫天飘雪的院子里,那个被齐德口口声声说自杀的女子,片刻前自己认定不会再走进这里的明骊正认认真真地拍着裙摆沾上的泥土。

她不经意的抬头往门口看来,漂亮的眼睛瞬间亮起。

裴砚礼动了动嘴,面无表情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不自在,手掌用力按住了门。

而外面的明骊疑惑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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