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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道理(1 / 2)


送走了姜玉辉后,朱有虎去见了他母亲朱夫人。

朱夫人在内院里面跪在小佛堂求神拜佛,见着独子朱有虎来了,连忙站起来,询问说:“怎么样?你姜叔可怎么说?咱们朱家怎么办呀?”

“你舅舅的官职还没有个下落,前些日子让你爹去求一求陛下,要一两个闲职给他们,他非不肯,现在好了,你爹一去,留下咱们孤儿寡母,日后可怎么活?”

朱有虎拍了拍自己的老娘,安慰说:“娘你放心吧,这不是还有儿子在吗?”

朱夫人翻了个白眼,说:“你才多大啊?你能做什么?你有没有求你姜叔叔到时候上朝,帮你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看在你爹为了曙国打了一辈子仗的面子上,也赐你一个异姓王?”

朱夫人说到这里,很是有些陈年的怨气:“按理说你爹可比那个薄颜功劳大多了,他能干什么?又不上阵杀敌,就晓得躲在后面指指点点,结果倒好,他家子子孙孙的异姓王当着,咱们可就一个将军府,你爹死了,这将军府指不定会不会收回去,咱们后街的排房里可住着好些个投奔咱们的亲戚,咱们一倒,指不定他们要怎么说咱们呢。”

朱有虎‘嗐’了一声,说:“娘,你操心这个做什么?我跟你说,从今儿起,你什么都不用怕,姜叔都和我布置好了,从现在起,不管谁过来问爹是怎么死的,你都要记得说是种了牛痘后就死了。”

朱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大明白这样说有啥好处,她从前也不过是个乡下人,地里刨食的,过了十年的富裕生活,学会的也仅仅是吃喝享乐,顺便享受那些巴结自己的穷亲戚们对她的阿谀奉承。

“这样说?虽然也不假,但是好像容易让人误会吧?”朱夫人怪胆小的,“虎子,你可别乱来啊,这样说岂不是得罪太子了?太子虽然成天不学无术,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但是他那四哥,娘打小瞧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厉害着呢!”

“嗐,这有什么?反正娘你听儿子的就是,我今晚还要出去一趟,去见个人,娘你去守着爹,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懂了吗?明天说不定儿子就要出去干大事了!”

“你干啥大事啊?”

“说了你也不懂,你不用管,听我的就行了。”朱有虎拍了拍胸脯,洋洋得意着,吩咐完老娘后就不顾姜副将的警告,自作聪明的从府里拿了十两银子,贿-赂门口那个长得就和他们中原人不大一样的鲜卑士兵。

然后轻轻松松的就出了自家大门,乘坐马车直奔十里渡口的水泥厂子。

是夜,一切准备就绪的水泥厂里早已从大火的阴影中走出,漆黑的墙面重新刮过,四处都散落着泥沙和各种红砖,朱有虎来过不少次,早就认得门口看门儿的门子,丢了块儿碎银子便直入院内,穿过回廊和好几个门房,最终到了最偏僻的一处,便对跟着自己一块儿来的下人摆了摆手,说:“你给老子躲远些,爷没叫你,不许进来。”

下人连忙退了几步,提着灯笼,站在角落,而朱有虎则悄悄在门口喊道:“蓝兄?蓝兄?是我,朱有虎啊!”

一边喊,朱有虎还拍了拍木门,大约等了几个呼吸的功夫,里间便直接传来开门的声音,脚步声则似乎是被黑暗吞噬了,所以无人得闻。

“蓝兄!”朱有虎在门开的一瞬间便笑着好似见了亲人一般,只不过里间的亲人却送他一记锁喉!

站在不远处的下人眼睛似乎只是一眨的功夫,就见从门里伸出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瞬间掐着自家少爷的脖子,将少爷给滴溜起来,脚尖都差点儿点不到地上!

下人手中的灯笼都拿不住,吓了个半死,嘴巴张了半天,却也因为恐惧,在这样的夜色里一个求救也没办法发出,更别提冲上去护住了!

还是朱有虎自个儿求生欲贼强,一边张大嘴巴拼命呼吸,一边瞪大眼睛用双手拍着对方的手臂,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是我!是我啊!”

“朱公子?”声音的主人语气疑惑,松开朱有虎后,从黑暗的里屋里走出来,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被松开的朱有虎一面剧烈咳嗽,一面摇头摆手,说:“进去说,进去说。”

穿着整齐的蓝少将倒也不拦着,身体微微一侧,让体型庞大的朱有虎进去,漆黑的眼睛看了一眼那吓得尿裤子的下人,神色冷淡像是嫌弃,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回屋,将门关上。

进屋后朱有虎就坐在凳子上,等蓝少将将蜡烛点燃,整个屋子里终于是稍微有点儿人味儿了后,才苦笑着对蓝少将说:“蓝兄啊,你也是的,也不看清楚了再动手!”

蓝九牧坐到朱有虎的对面,给朱有虎倒了一碗水,说:“前段时间这里糟了难,小心些总是没错。”

朱有虎也知道这里曾发过大火,但这不关他的事,他休息够了,便直入主题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小心,蓝兄从小就主意正得很,又能打,又讲义气,咱们又是从小的兄弟,今日大半夜来找你,也没别的事情,就一桩好事想着你,只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蓝九牧略略扬了扬下巴,道:“说。”

朱有虎一眼不错地盯着蓝九牧,笑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定是看不惯那顾小七和薄厌凉吧?”

蓝九牧睫毛微微眨了眨,黑色的瞳孔里摇曳着桌上孤冷的烛光,毫无感情的说:“你想干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我爹今日因那顾小七搞的什么牛痘而死,现在薄厌凉又仗着他有几千兵马,将我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老子气不过,当初要不是我家,他们顾家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我姜叔都说了,这天下,说到底,有一大半都得是我家的!”

“我爹笨啊,太笨了,被顾家哄得一辈子都在外面打仗,到头来竟是死得这样突然,而且还是在这种微妙的时刻,蓝兄,你说,我是不是得为父报仇?!”

蓝九牧似乎在思考朱有虎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他自己的想法,朱有虎见蓝兄半晌没个反应,立时忐忑不已,但又绷着脸,绝不表现出半分的心虚来。

“的确是应该这样做,需要我做什么吗?”

听到蓝兄考虑了这么久才说出这一句话,朱有虎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蓝兄的肩膀,说:“蓝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其实你需要做的,原本是帮我和姜副将传递消息,毕竟你和南营的人也比较熟,不过现在看来,南营的那些怪物也不过如此,都是些贪财的小兵,不值一提,用钱就能搞定。蓝兄,这样,你只需要打入他们内部,在我告御状后,探听四王爷和薄厌凉的对策就好!”

“这事不难。”

“当然不难!四王爷如今倚重你,四王爷又是最护着那顾小七了的,想必顾小七出了事,最先要行动的也只能是顾逾安,其他人应该不用管,不!你如果能够探听三王爷的行动,也顺便打探一下吧,三王爷手下有兵,虽然那些兵私底下还听姜叔的,但保不准有什么纰漏呢。”

蓝九牧听到这里,忽地问说:“朱有虎,你明日就要告御状去?”

“那是当然!越快越好!”朱有虎叹了口气,说,“我若是不着急,薄厌凉可要着急把我爹给弄下葬。”

“你告御状想得到什么呢?总不至于是让废太子吧?”

朱有虎有问必答,笑说:“若是废了太子,我就没理由搞事了!姜叔说了,当今皇帝是个偏心的,当年就只是因为宠爱顾小七,就让他顶了顾山秋的太子之位,顾小七这些年混成这样,也没有怪罪过一回,定然是不肯废的,而我要的,就是这个不废太子!”

“我明白了。”蓝九牧点了点头,“朱兄放心。”

“哎,我就知道蓝兄你靠得住!”朱有虎感慨道,“所谓风水轮流转,当年他多威风啊,仗着自己老爹是皇帝,对咱们又打又骂,现在也该轮到咱们了!”

这话属实夸张了,顾小七可从来没有对着谁又打又骂,但在朱有虎的记忆里,顾小七就是这样的恶霸形象。

“嗯,是该轮到朱兄了。”蓝九牧幽幽说。

朱有虎听了,别提有多高兴,但是也记得自己不能久留,不然现在就想拽着知音蓝九牧喝到天亮去!

“好好,蓝兄既然已经是我们的人了,我也就不和你客气,只要事成,也许你一个异姓王当当!不要客气。”朱有虎笑着说,然后又摆了摆手,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有事儿就给我传信,门口的守卫我都贿收买了,你只管传!”

“朱兄慢走,不送。”

“不用送不用送。”朱有虎趾高气扬的离开,基本上过来一趟也没有说什么有用的话,更像是憋不住,过来炫耀一通,而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可以炫耀的对象,其他人可不敢提前透露。

朱有虎心情舒爽的走了,没多久,水泥厂子便有人骑马从小道绕路去往宫中,在宫门口被拦下来的时候,从腰间掏出了四王爷的令牌,宫门侍卫连忙跪下行礼,又让人打开小门,供其进去,全程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皆是沉默寂静得好似风雨欲来。

夜晚的皇宫与白天相比,有着白天没有的神秘,少年人从马上下来,把马拴在第一道宫门的外面,由太监帮忙看着,然后在一位巡逻侍卫的带领下前往南三所,两人俱是步履匆匆,等到了南三所的院外,侍卫便不能进去,而是由南三所的太监代为通报。

太监言语细声细气,脚步也迈不太开的样子,先去禀告了总管太监贵喜公公,贵喜公公听了,都不必回报太子,便说:“让他进来吧。”

说完,小太监连忙去传唤外面的黑衣少年,而贵喜走到南三所三所的侧厅,对着打算彻夜同薄公子对弈到天亮的太子殿下说:“禀殿下,蓝少将深夜求见,人正在外面呢,贵喜想着蓝少将深夜求见定是有要事,便作主让他进来了。”

届时太子殿下顾宝莛正东倒西歪的靠在榻上,手撑在榻上的小几上,右手的食指与无名指捻着一颗黑子,不知道下在哪里呢,听见贵喜的话,立马振作起来,赖皮一般将棋盘打乱,说:“来人了,不下了。”其实他是快输了。

对面坐着的薄公子对此笑了笑,说:“好吧,那下次再来。”

“恩恩,下次一定。”一定个鬼!顾宝莛再也不会和薄厌凉下棋了!这货根本不会让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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