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顾礼……”林霜声音打了结。
病床那边夫妻俩倒是一脸淡定。
顾君阳退开了，坐回了椅子上。秦暖则是惊诧片刻，然后笑。
“儿子，你怎么来了？”
顾礼蹙眉，目光从林霜身上移向秦暖那边，“妈，你这是？”
他在楼下护士站打听到了病房号，寻过来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林霜。
林霜不是产科大夫么？
他妈这是……
顾礼脑袋里空白了一会儿，思绪回笼，他随口就来一句：“老蚌珠胎？”
病房里的氛围蓦然僵冷，身在其中的林霜感觉顾大叔那边的低气压正慢慢朝她和顾礼这边压过来。
病床上的秦暖涨红了脸，随手捞起床头柜那果盘里的橙子，一道直线冲着顾礼那张脸砸过去。
顾礼闪避及时，惯性得意：“没砸中！”
秦暖：“……”
没等顾君阳动手，林霜先给了顾礼一jio。
然后她干笑了两声，拽着顾礼的衣领子，将他往门外扯：“你出来！”
病床那边的夫妻俩愣了愣，随后秦暖笑了：“难得啊，终于有人能治得住你儿子了。”
这话她是对顾君阳说的。
顾君阳不在意，他寻思着还有什么穷乡僻壤的地界有出差需要的，麻溜给顾礼那狗崽子安排过去。
眼不见为净！
……
病房外，林霜拽着顾礼走远了些，才撒开他。
俏生生的脸上一阵红：“你会不会说话？有你那么跟你爸妈说话的？”
还老蚌珠胎……
顾礼委屈，他真不是故意的，就看见他老妈那会儿，脑子里不自觉的就闪过了那词儿。
“我错了，我去给她老人家道歉！你别生气行吗？啊？”
林霜身上的白大褂被他拉拉扯扯，领子滑下了肩膀。
她将大褂拉正，愤懑的捏了一把顾礼的脸：“别扯了，回去道歉去。”
顾礼乖巧应了，然后秦暖有生之年，终于又一次见到了自家儿子乖巧的一面。
就很欣慰。
终于不是那个只会惹她生气的崽了。
……
林霜没进病房，给他们一家三口空间，好好谈谈家庭新成员的事情。
她也没走，就在病房外面站着。
透过玻璃看着屋里那一家子和和睦睦，林霜就忍不住想，若是她的父母还在世。
她兴许现在也和顾礼一样，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吧。
林霜在病房外等了一阵，接到护士站的电话，先回了自己办公室。
等她做了一台剖腹产手术出来，看见了顾礼不久前给她发的微信。
顾礼说他去上班了。
护士站的人说她在做手术，时间不确定，所以他先回公司开个会。
还约她中午一起吃饭。
至于他母亲怀孕的事情，顾礼半个字也没问。
林霜知道，他这是怕她有压力。
临近中午时，林霜去了趟秦暖的病房。
她前脚进电梯，后脚便有个人从隔壁电梯里出来，往产科护士站去。
“林霜在吗？”
这会儿护士站只有一个实习期护士值班，看了眼跟前裹得有些严实的女人，小护士往电梯那边指了指：“林主任刚走。”
女人没说什么，转身又进了电梯。
……
林霜到秦暖的病房时，秦暖刚好下地，准备去洗手间。
病房里就秦暖一个人，林霜赶紧过去扶她：“顾叔叔呢？”
“洗手间里。”
所以秦暖是打算去外面的洗手间上厕所。
林霜扶着她慢慢走，虽说她认为秦暖不该下床走动，但人有三急，只能行动的时候小心些了。
两个女人慢慢走出病房的门。
到了过道里，忽然有人喊了林霜的名字。
是个女人，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而且喊林霜的名字是，语气怒不可遏，声音很尖锐。
林霜下意识回眸去看，只见电梯口那边，一个穿着打扮遮遮掩掩的女人朝她冲过来。
几乎同一时间，林霜让秦暖扶着门框，自己往外靠了些，怕那个朝她冲过来的人扑到秦暖。
等那人近了，林霜美眸惊了惊，“周悦？！”
她声音刚落，冲过来的女人不知从那里摸出了一把家用水果刀。
刀刃被走廊玻璃窗外的阳光直射，反出刺眼的光，正好晃到林霜的眼睛。
她下意识往窗户那边避去，眼睛被刺得闭了闭，耳边则响起了秦暖的喊声。
“小心！”
然而，秦暖这声提醒对林霜并无用处。
她清楚的感受到冷冷的刀刃刺进了她的小腹，因为周悦力道不足，刀刃只没入了三分之一。
那女人咬牙切齿，两手握住刀柄，想要奋力将刀刃全部刺入林霜的腹部。
然而周悦还没来得及使劲，林霜那只染了血的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臂弯，另一手捂住伤口处，奋力抬腿，踢了周悦一脚，借力退开。
那一脚用了林霜全身的力气。
周悦毫无防备，踉跄摔倒。
正想爬起身来，却被刚从病房里出来的顾君阳又补了一脚，直接倒地爬不起来了。
随后，有几位年轻力壮的患者家属上前，制住了周悦。
另有护士过来搀扶靠墙的林霜，惊慌失色：“林主任受伤了！”
病房门口的秦暖脸色发白，顾君阳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眼带关切。
他们夫妻都知道，如果刚才林霜不是顾及到秦暖，不可能避不开周悦那一刀。
所以某种意义上讲，林霜是为了秦暖的安全，才受了这一刀。
……
顾礼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宾利车后座，思考着中午带林霜去哪里吃饭。
结果顾君阳一个电话，他整张脸血色尽失。
吓得驾驶座的李斯然冷汗直冒。
他想问顾礼怎么了，那男人却忽然发了疯似的吼他：“你他妈能不能开快点？会不会开车？！”
李斯然吓了一跳，却是不敢多问，脚下油门猛踩，直奔三医院去。
到了三医院，男人甚至等不及李斯然给他开门，下了车，跌跌撞撞往医院里跑。
李斯然不知所以，只得拔腿去追。
到了手术室门口，顾礼才不得不停下来。
这会儿，手术室门口只有顾君阳等着。
秦暖那边，安成和李响已经到了，非得让顾君阳过来守着林霜这边，还让他给顾礼打电话。
眼下顾礼到了，顾君阳如释重负。
看见儿子惨白的脸，男人没说什么，只走过去，重重的拍了一下顾礼的肩膀。
“怎、怎么回事？”顾礼神情有些扭曲，他的唇在颤抖，连带着声音也一顿一顿的轻颤。
“我走之前不、不还好好的？怎么……怎么回事？”
他的分贝越来越高，最后几乎声嘶力竭。
顾君阳难得沉着俊脸，神情很严肃，“是一个叫周悦的女人，带着水果刀。”
“林医生是为了你妈，没来得及躲开。”
“周悦？”顾礼抬起那双通红的眼，深眸中的狠戾，连顾君阳都不禁打了寒颤。
顾君阳蹙眉，担心儿子犯浑：“警方已经把人带走了，你放心，那个叫周悦的，必定重判。”
“重判？”顾礼笑了，笑里带着杀意，“爸，要是挨刀的是我妈，你觉得重判够吗？”
顾君阳噎住了。
他刚才那些话，是以长辈、父亲的姿态同顾礼讲的。
但顾礼问他，如果挨刀的是秦暖……
这么一想，重判怎么够？
顾礼没等他老人家答复，只是眸中闪过凛冽的光，从兜里摸出手机，转身去旁边安全通道打电话。
顾君阳不知道他给谁打了电话，但顾礼回来时，那一身的戾气却让他深刻认识到。
那个被送进手术室里的叫林霜的姑娘，对他儿子来说，何等重要。
……
桐城市看守所。
周悦以故意伤人罪，被刑事拘留，关进了看守所里。
等警方收集好证据，会第一时间向法院起诉。
周悦进了看守所便靠墙坐着，咧嘴一直笑，一直笑。
笑得外面看守的警员都有些瘆得慌了。
偏在此时，同事又扭送了几个人过来。
几个年纪轻轻的太妹，和周悦关在了一起。
……
林霜苏醒时，窗外的天已是漆黑一片。
麻药过了，缝针的伤口很疼。
她是被疼醒的。
一张清丽可人的脸蛋没什么血色，原本樱色唇也惨白惨白的，看着虚弱无力，弱不禁风。
她看了眼天花板的灯，闻着消毒水的味道，然后慢慢扭头，看见了趴在床边睡着的顾礼。
男人还握着她的手，即便是睡着了，也没肯松开。
那张俊脸就静静被笼在冷白灯光下，因为距离近，林霜甚至能数清男人那浓密的睫毛有多少根。
顾礼的脸色也不太好，睡得很不安，眉心揪着。
林霜看了他许久，伸手去摸他的脸，因为疼痛，她动作弧度不敢太大，有些吃力。
当她指尖快要触到男人的脸时，那双轻合着的丹凤眼蓦地睁开了。
倒是将林霜吓得手抖了抖，神情略尴尬。
醒来的顾礼微微抬头，丹凤眼眨了眨，将俊脸往女人悬空的手边送去。
就势蹭了蹭她的掌心，顾礼沙哑着声音温柔的笑：“林霜真的很爱顾礼呢，趁着顾礼睡着，偷偷吃.豆.腐。”
作者有话要说：林霜：你能要点脸吗？
顾礼：我爹说，男人得不要脸才能守住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