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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皇后(1 / 2)


夜幕降临,苍穹凝成一片浩渺的深蓝色,远远望去,宫外十里长街灯火如海,繁华依旧。东厂和南镇抚司的大火已被扑灭,但硝烟依旧未散,空气中混合着?难闻的焦土味,彰显不详的气息。

深宫中静如死水,仿若暴风雨前的沉寂。

就在此时,一骑飞奔而来,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守门的禁卫军严阵以待,执戈拦在马前,喝道:“什么人夜闯宫门?”

马蹄急刹,一阵窸窣声传来,马背上的红衣少女抬起一张苍白的脸来,露出腰间金牌道:“是本宫。”

“皇后娘娘?”梁幼容一身是血,又受了重伤,禁卫们举着火把打量了好一阵才认出她来,顿时骇然道,“您怎么伤成了这样?快宣太医!”

“不必,放本宫进去。”梁幼容握着缰绳的手冻得发?红,鲜血被凝成了红色的冰渣,强撑着?虚弱道,“陛下如何了?”

禁卫头子答道:“今日遇刺,陛下受了惊,正在养心殿休养。”

梁幼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警告道:“听着,今夜就当没见过本宫,不许声张!”

说毕,她扬鞭策马,一路疾驰入宫,借着?夜色抄小道朝养心殿奔去。

与此同时,宫墙之外的某处,沈玹亦是与萧长宁共骑一骑,奔向唯一没有被搅入内乱的北镇抚司。

夜风凛冽,呼出的白气都被凝成了雾霜。

萧长宁骑在马背上,靠在沈玹怀中,忍不住感慨道:“说起来,本宫真要感?谢你,若不是当初你逼着本宫练习防身招式和御马之术,本宫兴许早没命了。”

沈玹从她腰侧伸出一手攥住缰绳,闻言低声道:“臣倒是希望,殿下永远也不要有用上它?们的那一天。”

“不管如何,还是要谢你有?见之明。希望天亮之后,便是盛世太平日。”

马背颠簸,萧长宁的气息有些不稳。顿了顿,她回首望着?沈玹冷峻的侧颜,问道:“将我送去北镇抚司后,你要去哪儿?”

“野兽互咬,只有其中的一方死去,内乱才会结束。”沈玹略微粗重的气息喷洒在萧长宁敏-感的耳侧,带起一阵微痒的悸动。他说,“我得回?去,继续和东厂并肩作战。”

萧长宁讶然,“你孤身前来,我还以为霍骘已被你处理掉了。”

沈玹低笑一声:“三千锦衣卫,哪能那么快解决?不过是知道殿下被虞云青和皇后绑走,臣放心不下,暂且让蒋射和方无镜他们牵制霍骘主力,好让臣有机会来寻你。”

“你竟是单刀赴会,一人前来?”

“一人前来。”

“太危险了!”萧长宁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揪起,连声音都发了颤,“虞云青的南镇抚司里埋伏着三百人哪!”

沈玹却是毫无惧意,眼神在黑暗中亮得可怕,说:“现在已是三百具尸体,有何可怕?臣这一辈子杀过的人,远不止三百。”

“我知道你很强,非常强,可……”萧长宁望着?远处隐约可现的北镇抚司,后怕地说,“可若你有什么意外,本宫会痛苦一辈子。”

她的声音很小,仿佛风一吹就散,但沈玹依旧听清楚了,嘴角扬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北镇抚司的大门很快出现在眼前,沈玹用刀背狠狠一拍马臀,加快速度奔去。

意外就发生在这一刻!

道旁的屋脊上埋伏了一名刺客,正拉弓搭箭,箭尖直指沈玹!

几?乎是同时,沈玹感应到了来自黑暗深处的杀气,忙勒马回身,拔刀望向刺客所在的方向!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只听见咻的一声,一柄绣春刀抢先一步从北镇抚司中飞出,准确无误地见屋檐上的刺客击了下来。

危险解除,沈玹浑身绷紧的肌肉稍稍放松,勒缰稳住受惊的马匹,朝绣春刀飞来的方向望去,吐出冷硬的两个字:“多谢。”

“都是自家人,沈提督不必客气。”一个爽朗熟悉的女声稳稳传来,带着几?分不羁的洒脱,缓缓从小巷的阴影中走出。

黑暗从她身上褪去,月光清冷,露出女锦衣卫秀丽又英气的容颜。

“越瑶?”萧长宁不可置信道,“你不是在开封吗?”

“京中大乱,臣女怎么可能丢下您和皇上不管?”越瑶身穿着飞鱼服,手拿绣春刀鞘,缓步走来,从死透的刺客身上拔-出刀刃,又在刺客的夜行衣上蹭去血迹,这才回?首迎着月光灿然笑道,“偷溜回?来的,您别声张。”

说着,越瑶一声令下,北镇抚司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十数名锦衣卫执着火把奔出,分列两排站在门口,朝马背上的萧长宁跪拜道:“叩见长宁长公主!”

火把明亮,北镇抚司霎时明如白昼,照亮这一方净土。

“你呀!”萧长宁在沈玹的帮助下滑下马背,屈指点了点越瑶光洁的额头。

看到越瑶依旧笑得没皮没脸的模样,萧长宁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了越瑶,呼吸颤抖:“回?来就好……”

马背上,沈玹望着?被萧长宁拥抱的越瑶,眉毛一拧,脸色倏地寒了下来。

好强的杀气!

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直窜头顶,越瑶不禁打了个寒战,‘哈哈’干笑两声放开萧长宁,朝马背上浑身冒着?杀气的沈玹道:“那个,长公主殿下就交给我了,沈提督尽管放心,哈哈,哈哈哈。”

她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沈玹,一边干笑,一边压低嗓音心虚地问:“殿下,咱们偷‘宝贝’的事是否败露了?怎么沈提督看到我,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萧长宁也是一脸莫名,摇了摇头,用眼神道:不可能!本宫宁死不屈,没有供出你来!

再说了,沈玹又不是太监,越瑶偷走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劳什子‘宝贝’……

两人眉来眼去,争论半晌无果,只得齐刷刷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面若寒霜的沈玹。

沈玹端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势逼人,染着?血迹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看着?越瑶冷声道:“尊卑有别,越抚使还是不要对殿下搂搂抱抱的好。”

心虚的越瑶忙不迭点头:“沈提督说的是。”

沈玹这才面色稍霁,又放软语调,对一旁的萧长宁道:“殿下在北镇抚司稍作休息,明日寅时,在慈宁宫前汇合。”

寅时……也就是说,沈玹打算在寅时之前一举攻破霍骘的锦衣卫,再入宫营救被太后控制的皇帝?

萧长宁了然,认真地点点头:“寅时入宫救驾,本宫明白了。”

沈玹颔首,玄色的披风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最后再深深地看了萧长宁一眼,而后调转马头……

“等等。”萧长宁忽的唤住他。

沈玹动作一顿,与马背上回?身,凝望着?她。

萧长宁走到沈玹身边站定,仰首望着?他道:“沈玹,你附耳过来。”

马背很高,萧长宁仰得脖子发?酸。沈玹不明就里,沉吟片刻,还是于马背上俯身,尽量与她保持平视。

下一刻,萧长宁搂住他的脖子,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这个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沈玹冰冷的眸子消融,露出些许讶然的神色。

月光下,萧长宁与他额头相触,漂亮的玲珑眼中跳跃着?点点火光,低声道:“沈玹,还记得本宫曾说过的话么,等祭祀风波一过,我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你……所以,你要平安归来。”

风无声穿过,月色寂寥。马背上浴血的修罗收敛戾气,与马下站立的美丽帝姬交换一吻。

沈玹拇指擦过她的嘴唇,沉声说:“臣不敢忘。”

越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惊悚的事,瞪圆眼睛,张大嘴,喉咙因为太过震惊而短暂失声。

直到沈玹扬鞭远去,越瑶才回?过神来似的,眨眨眼,伸手将掉下的下巴扶上闭合。她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转身看着?门口举着?火把的两排兄弟,如同审讯犯人般大声质问:“你们方才看见了什么?”

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异口同声:“什么也没看见!”

越瑶又问:“听见了什么?”

锦衣卫集体摇头:“什么也没听见!”

“很好。”越瑶点头,伸手拍了拍目不斜视、适时眼瞎的兄弟们,严肃道,“不枉本抚使悉心栽培你们多年。”

“行了越瑶,赶紧进去罢,明日还要去与慈宁宫的那位交锋呢。”萧长宁砸吧砸吧嘴,似乎还在回味方才那个如柔风细雨般的亲吻,伸手将越瑶拉进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越瑶满腔的疑问和震惊终于按捺不住决堤,从里头爆发?出了一阵不可置信的哀嚎:“殿下!方才我见到了什么?你真喜欢上他了?!”

“嗯?”萧长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道,“不可以么?”

“可他是个太监啊!”

“嘘!你小声点。”

萧长宁捂住越瑶的嘴,抿唇一笑,狡黠道:“‘太监’我也认了,此生非他不可。”

“殿下你醒醒!”

今晚越抚使被刺激得不轻啊。门外守夜的北镇抚司锦衣卫们掏掏耳朵,集体望天:不过,卑职们什么也没听见呢!

乌云蔽月,竟是陷入一片深沉的晦暗当中。

养心殿的大门被人砰地推开,疾风灌入,卷起屋内明黄的纱帐鼓动,烛火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抖动,影影绰绰。

萧桓倏地从榻上坐起,紧张地望着?黑漆漆的大门,抱进被褥颤声道:“……是谁?”

红影闪进,梁幼容反手关上门,手掌在门框上留下一派湿润的血迹。她喘息着,虚弱道:“嘘……陛下,是臣妾。”

“皇后?”萧桓瞪大眼,跌跌撞撞地翻身下榻,望着?浑身是血的梁幼容,手足无措道,“你……你流了好多血!怎么伤成了这样?”

“臣妾……没事。”梁幼容踉跄一步,倚着?门框勉强站稳。她闭了闭眼,睫毛抖动,脸上残妆未褪,但嘴唇依旧白得吓人,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地不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首。

她失血过多,怕是要有性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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