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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被驱逐的王女(六)(1 / 2)


格雷西打开已经落满尘埃的妆匣,替陆溪盘起了长发。

一头漂亮的、如丝绸般的黑发,在格雷西灵巧的手?下,编成?精致美丽的辫子,又盘起来,露出了陆溪修长优美的脖颈。

陆溪不仅遗传到?母亲的黑发,还遗传母亲的好?皮囊。一张冷白皮怎么都?晒不黑,依旧细腻如白脂。透出如玉一般的光泽,不管在怎样的光线下,都?格外的好?看。

那双遗传自国王的碧眼,又让她添上一丝高贵神秘的气?质,这双碧绿的眼睛明亮而坚定?,闪烁着温和而漂亮的光芒,姣如天上明月,润如海底珍珠。

而陆溪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一身简便?的男士服装,而是一身华丽无比,夸张又奢华,满身珠翠的洛可可风宫廷礼服。

深碧的颜色,太过单调冷静,一般的女士穿起来会?显老,变得暮气?沉沉,会?让人想起秋天即将来临的树叶,即将年华逝去,不复娇艳。可陆溪穿起来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那深深的绿色和繁复的裙摆褶皱,衬托得她如华美珍贵的碧玉,岁月沉淀出来的淡定?和沉稳,使得她不像别的年轻姑娘那么浮躁,和衣服相得益彰。

不管怎么看,公主都?是个?真?正的美人,从内而外的美人。

只?不过这些年来,她疲于奔波,为了领土的事情劳心劳力,家国的重?担压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得不变得超乎想象的勇敢,也疏于对自身美丽的养护,平日里总是一副不事梳妆的随意模样,浪费了这样精致美丽的皮囊。

要知道,若是别的贵族小姐长成?这样,恐怕恨不得将自己妆点成?花枝招展的孔雀,最好?天天坐着马车在街上闲逛,好?让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赞美她的容颜。

哪会?像陆溪这样,不修边幅。

如今,因为女王的手?谕召陆溪回城,使得她要觐见女王时,不得不端起一位公主该有的姿态和体面,一些行头的装扮也是很有必要的。

格雷西给陆溪戴上一顶璀璨的王冠,笑着说道:“殿下,您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您是天上的明月,是最华美的珠宝!不不,哪怕是最华美的珠宝,也配不上您!”

陆溪歪着脑袋,对着镜子照了照,她眨了眨眼……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她道:“格雷西,裙子给我?松开点……”

“可是……这样不够优美得体。”

“舒服和健康更?重?要点。”陆溪很坚持。

这束腰简直有些反人类,她真?的快要喘不动气?了,腰间的骨骼都?在痛。佩戴着这样的束腰出去一整天,陆溪怕自己可怜的骨头变形。

美丽诚可贵,舒服价更?高。

格雷西拗不过她,帮她松了松胸衣,陆溪才感觉活过来般。

穿这个?裙子,简直像在上刑。

还有这个?头发……

陆溪对着水银镜照了照,然后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许久后得出结论:脸是好?脸,头发是好?头发,就是这种盘发的发型,晚上睡觉会?很难受,甚至顶着这么繁复的发型,白天她走出门,脑袋上像是顶着个?碗,也还是很难受。

格雷西的手?法复杂,从这里回到?王城,需要经过好?几?天的风雨兼程,意味着这几?天她都?不能动她的头发,免得弄坏……一想到?这,陆溪头都?大了。

陆溪道:“格雷西,不能弄得简单点吗?我?一路上都?该睡不着了。”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公主殿下!”格雷西生怕陆溪破坏这个?发型,急道,“就不能带上我?,一起回王城吗?”

陆溪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不,格雷西,这是一趟危险的旅途,我?不能带你去冒险。”

至此,格雷西抹着眼泪离开了,为公主准备路上的行囊。

-

两天后,陆溪从她的城邦里出发,和使者一起。

她一身盛装,带着华美的王冠,一身贵气?,高贵不可攀。

使者忽然恍惚觉得,现在这个?露西公主,比王城王宫里的克丽丝女王,更?像一个?国家的王。然而这个?想法只?是在他的心里闪过,他面上是不会?有任何的表示,更?不会?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

不然会?掉脑袋。

使者迎上陆溪:“我?们可以?上路了?露西公主。”

“这些人是我?的骑士。”陆溪指着以?查理为首的一队人马,“他们会?随同我?一起回王城觐见女王。我?给女王准备了一份礼物,她一定?会?喜欢的。”

使者的脸立即变了。

他接到?的使命是,要让露西公主乖乖回到?王城,不让她带上任何的武力装备,把她完全架空起来,到?了王城之?后,她就是一头待宰的小绵羊,只?能任人处置。

公主的这些骑士,仔细数来,足足有千人。

这么多人回王城,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怎么交代??

使者的脸立即不好?看了。

陆溪说:“阁下不必担心,我?不是别有企图,而是我?的骑士们近来编排了一个?军事队形,我?想把它献给我?的王姐。如果不带上他们,我?无法施展。何况,你看,他们没有穿着铠甲,手?里没有拿着刀剑,您如果不信,可以?上前检查。再强壮的战士失去了武器,也将会?变得温和无害,你说对吗?”

使者有些动摇了,简单检查过后,相信了陆溪的话。

她说的是真?的。

她这些骑士没有骑马,没有那着刀剑,没有披着铠甲,哪怕是这千人,在王城里,面对守护女王的军队,也毫无抵抗之?力。而他接受的任务,最优先是要把公主带回去。至于带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使者能管得了。

他依旧算是按照女王殿下的要求,完成?了他的任务。

为了完成?差事,使者也没多考虑,答应了。

不过这一千的骑士,减到?了八百。这是他唯一的让步,要是陆溪不答应,他也无法同意将一千人都?带回去。

八百比一千人,好?歹少了一位数。若是女王殿下追究起来,他也好?交代?。

陆溪没有异议,知道不能得寸进尺,答应了使者的要求。

人数少没有关系,这八百人是她的军队里最为精锐的战士。

他们不仅拥有强壮的体魄,还拥有秘密武器——身体小巧,便?于藏匿却威力惊人的手?\\枪。

它小巧,且威力十足,隐蔽在她的将士身上——方才那使者进行简单检查时,根本没能发现。

只?要时机把握得当,在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扑,还是有很大的胜算——要知道,王城的战士,已经多年未经过战争的磨砺和洗礼。

除了那层尊贵的身份,他们也是再平凡不过的人,甚至成?长环境比平民百姓安逸得多,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惧怕的地方。他们平日里耽于享乐,早就消磨了作为战士的意志和能力,一点不足为惧。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上路了。

-

陆溪有自己单独的营帐和马车,无人独处时,她会?掏出自己的枪安静的擦拭,脑海里一遍一遍演练着她即将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形,要确保万无一失。

只?有做好?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的预设,她才能做到?真?正的掌控一切。

除了手?\\枪,她那件华美的长裙下面,那双小腿上,绑了其他的武器,这能最大程度保证她遇到?突发状况,都?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不会?手?忙脚乱,甚至丧命。

一遍一遍确认后,陆溪把一切东西归位,然后躺下睡觉,补充体力。

在达到?王城之?前,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抱怨旅途的艰难,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精力充沛,足以?应付任何情况。

就这样,度过了五天的旅途,终于远远的瞧见了王城。

那熟悉的宫墙,熟悉的景色,让陆溪不禁感慨。

查理也是曾经生长在王城里的人,他的反应要比陆溪大一些,他感叹道:“殿下,我?们许多年没有回来了,如今这里变化真?大。”

陆溪喃喃道:“不,还不够大。”

她还可以?让变化更?大一些,甚至可以?直接让这个?国家,换个?主人。

陆溪的神色虽然淡淡,背后却蕴藏着翻天覆地的野心。

克丽丝的执政大臣站在城门前欢迎陆溪,表达对她的重?视。

重?视是重?视,但这重?视之?中,有多少是尊重?的重?,多少是敌视的视,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大臣看见陆溪,见了礼后,爽朗地笑道:“露西公主一如当初那般迷人,不不,比以?前更?加美丽优秀了,我?仿佛看到?了天上的明月,让我?心驰神往。”

这些贵族常年和淑女打交道,举办舞会?交集,性格十分放得开。

他毫不吝啬的赞美陆溪,陆溪却只?是微微勾唇,淡淡笑了一下,以?示礼貌,并没有想与他们太过亲近的意思,她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问道:“女王什么时候召见我??我?是先去看重?病的父亲,还是先去觐见王姐?”

大臣收起嬉皮笑脸,严肃道:“请公主先休息,晚上再给您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既没有让她去见见“重?病的父亲”,也没有让她进王宫。

陆溪听得出这话里藏着的陷阱,只?是敌不动她不动,枪声没响起前,她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于是她笑着点点头,然后走进大臣安排好?的旅店休息。

她睡了一整个?下午,她知道,在风雨来临前,必须要保持足够充沛的体力还能够灵活应变的脑力,不然事到?临头,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受她的嘱咐,除了留下来放风的人,其他人都?好?好?的休息,缓解一下旅途的劳累。

他们在来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所有的人都?知道,最艰苦的战斗,会?在今晚发生。

-

傍晚六点,从王宫里行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宽大的马车占据了四?分之?三的道路,行人纷纷避让,然后对着空置的马车行礼——这是他们王室的礼节,许多年间,一直是这样。

马车是王室的马车,哪怕里面没有人,他们也要尊敬,要行礼,王室就是王室,哪怕只?是他们乘坐的马车,都?得是平民敬重?仰望、不能尊敬的存在。假若王室的马匹踩死了行人,行人的家人还要以?触犯了“冒犯王族”的罪过,给王室赔款道歉。

很可笑。

可王城的人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没有任何不适和反感,但跟随陆溪而来的战士们却纷纷皱起眉头。

在公主的领土上,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她会?给臣民最温和的关怀,把他们当成?一个?独立的有尊严的人看待,而不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工具。平民与贵族一样,都?是有人权的。

马车是来接陆溪的。

驾车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给陆溪行礼,“尊敬的公主殿下,我?遵从女王的旨意,来接你回宫。”

马车足够宽大,但只?能陆溪一个?人上去。车夫接到?的指令是,只?能带陆溪一个?人回去。她人已经站在王城的领土上,哪怕她不愿意,也能架着她上马车。希望她能识相一点,让他早早了事,办完差事。

陆溪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上了马车。随后,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了查理一眼。两人彼此对视的目光中,已经饱含了一切。

“查理,我?独自赴宴去了。”陆溪轻声说道,“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我?教导过的一切,明白吗?”

“明白!”

八百人应声。

陆溪点点头,放下车帘,让车夫离开。

随着马车往前行驶的律动,陆溪不由自主握住被宽大的裙摆藏住的枪,还有小腿绑带上的武器,冷冰冰的触感让她的心里感觉安定?不少。

虽然那八百名将士不能随她入内,可是,这柄枪支和武器将是她最忠诚的伙伴。

终于,耳朵的喧闹声终于减小不少,来到?了人流稀少的王宫街前。这里人迹罕至,只?要巡逻的卫兵偶尔路过,和外面的气?氛截然不同。

到?雄伟的宫门前,马车就不能再进去了。

陆溪提着裙摆下了马车,然后缓步走了进去。之?前她觉得这裙子太过于繁杂,不方便?行动,此时她却感谢这宽大的裙摆,可以?把她的“伙伴们”全部遮住,让人看不到?任何的异样,看不到?她内心的想法,也看不到?她会?有什么举动。

克丽丝早就在等着陆溪了。

她还是以?前的样子,一头漂亮的银发,一双碧色的眼睛,高鼻深目,皮肤白皙。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娇养着的,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最尊贵的公主,当了女王,也依旧像个?公主一样,陆溪没怎么在她的脸上看见风霜的痕迹,依旧保留着作为少女的娇俏。

不过,除了娇俏之?外,她的眉间多了一抹烦躁的忧思,虽说容貌没有半分的改变,可神态早已不复少女时的不谙世事,看起来,女王也有烦恼呢。

看到?陆溪,克丽丝对她招了招手?,在见到?陆溪的那一刻,她立刻笑了,眉间的忧思似是少了一分,克丽丝欣喜道:“嘿,露西。”

作为一个?女王,她太失态了,然而作为当事人克丽丝,她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异样,也不觉得自己对陆溪表现的热络有什么不对的。

陆溪并不计较,微微笑着,和她见了礼。

克丽丝看到?陆溪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亲亲热热弯下腰,拉着陆溪的手?,将她带往宴会?的大厅。

克丽丝说:“我?亲爱的妹妹,你终于来了。这些天,我?一直期待你的到?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仿佛是得了病。可一看见了你,我?就感觉我?的病好?了。”

陆溪对她的话并不买账,显得有些冷淡,之?后,克丽丝说十句,她只?说一句,这一句,通常还是“嗯”的一声,或者点头,无比的敷衍。

在她的记忆中,克丽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这么亲切,对她,甚至一直是称得上敌视的,经常嘲讽她的黑头发上不了台面,是王族的耻辱。

看来从公主变成?女王之?后,克丽丝长进最大的地方,就是如何和她看不上的人保持表面亲切了。

克丽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还想维持表面上的姐妹情深,但陆溪显然已经厌烦了这些把戏,表面热络,背地里心怀鬼胎,算什么姐妹情深,她只?想快点走完过场。

渐渐的,得不到?应和的克丽丝脸色也冷了下来。

来到?宴会?厅门口,克丽丝停下来,她一张娇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笑着,却有点扭曲和诡异,说不出的违和感。

开口的一瞬间,她的面容甚至显得有些森冷,“妹妹,你好?像对我?不是很热情?”

陆溪直视她的眼睛:“克丽丝,我?仔细想了想,我?们总共也没说过多少句话,你说得最多的,就是让我?帮你抄写作业,或者说我?的黑头发不够美丽。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们之?间是否还有其他的情谊——或许是有,但那是我?不愿意回想的仔细,那些情谊,恐怕是令人不愉快的。”

把话挑得明明白白,克丽丝也不能装傻了。

陆溪不就是说明了,两人根本不熟,关系也不好?,就别装亲热了么?

到?底是个?女王,克丽丝居于王座和教廷打交道这么多年,不是个?真?正的傻白甜。克丽丝面上的笑容一收,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明白了。露西,我?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苦衷。父亲生病这件事,我?是没办法,只?能叫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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