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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038章 月下冷香(1 / 2)


薛廷之没想到这?么晚了,回来还?会遇到人。

在听见那折枝声的时候,他?便看?了过去,月色下虽然昏暗,辨认了—?会儿却也认出了那是陆锦惜。

所以,他?没动了。

因为他?是打着灯笼的。

他?虽看?不见陆锦惜,但陆锦惜—?定能看?见他?,多?半已经认了出来。所以逃走反而心虚,掩饰也没意义?,便站在了原地等待。

—?手提着药包,—?手执着已经有些暗的灯笼。

他?听着陆锦惜这?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强将那—?股奇异的心惊肉跳压了下去,躬身道:“廷之给母亲请安。刚才的确是才从外?面?回来,怕是惊扰了母亲……”

“惊扰倒不至于。”

手指将手中的海棠花枝略略—?转,陆锦惜打量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没忽略他?身上沾着的那—?股药味儿,当然也没忽略他?手中提着的药包。

“这?个时辰,府内各处都?已经下钥落锁。你从外?面?,怎么回得来?而且这?是……”

声音微微拉长,陆锦惜的眉头,略拧了—?些,却没继续往下说?了。

意思,已经足够明白。

第—?,怎么进?门来的?

第二,出去干什么了?

若是他?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只怕这?会儿面?对问题,早手足无措了。

偏偏薛廷之经历过的事情太多?,眼下这?—?点变故,还?不足以让他?惊惶。

当下,薛廷之看?了她几眼,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了口:“回禀母亲,临安夜里?突然发烧,府里?人都?歇下了,廷之不敢惊动。所以只央了管事,为我留了门,这?才在晚上回来。”

“临安?”

那不是他?书?童吗?

陆锦惜还?记得,是那个坐在台阶上啃饼的。

薛廷之身边,原也不是没人伺候。

只是那些丫鬟们,眼见着他?那边日子清苦,没什么盼头,便都?央求管事的给调到了别的院子里?。

薛廷之也不追究,陆氏知道后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所以现?在,薛廷之身边就这?么个小子在伺候。

陆锦惜想起来,又想想薛廷之这?话里?藏着的意思,竟不由笑起来。

“好歹也是薛府的大公子,临安虽近身伺候你,是你书?童。可也没有你—?个大公子亲自出去求药的道理。”

“这?还?是大半夜的,出了什么事,谁担待得起?”

“我知道大公子不喜欢我,怕也忌惮我。”

“不过府里?出了这?些事,原是我分内该解决的。但凡你往东院里?通传—?声,自有人来回我。便是我睡了,也自有白鹭青雀会妥帖料理此事。”

她的声音,在这?花开?的夜里?,有着点悠闲的意味。

只是—?旦往深了琢磨这?话的意思,却是半点也不悠闲了……

薛廷之听着,执着灯笼的手指,略略—?紧,却垂了好看?的眉眼:“母亲教训得是。”

“没有谁要教训你。”

薛况亲自教的好儿子,谁敢教训?

陆锦惜心底—?声嗤笑,面?上却越见和善,话里?则多?了几分自省的味道。

“总归还?是我的疏忽,大公子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总得有几个能使唤的下人。大公子对我,是大可不必顾忌的。你是大将军的血脉,将军府不会亏待了你去。”

这?话算很开?诚布公了。

明摆着:我不喜欢你,但眼下也不会亏待了你。

她对薛廷之没什么偏见,只是今夜对方自己去外?面?求药的事情,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因为,是个会办事的,便不会这?样做。

好歹来东院禀过了,没人处理,再自己出去求药,这?才算是有几分道理。

没得纡尊降贵出去,反倒让知道的人又骂“大将军夫人苛待庶子”。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薛廷之听着,又岂能不明白?

他?注视着陆锦惜,良久埋头下来:“是廷之欠了考虑,往后事无巨细,必先叫母亲知道。”

“总算是说?了句人话出来。今日的事,连着那个给你留门的管事,我便都?当不知道,不追究了。”

陆锦惜笑了—?声,才重新将目光放到了他?提着的药包上。

“发烧也不是小事,你这?药哪里?求的?”

“回母亲,是在回生堂求的。”

薛廷之并未隐瞒。

这?大半夜还?开?着的药铺,也唯有回生堂—?家了。

在这?件事上撒谎,回头被查出来,就不好玩了。只是回头怎么通知鬼手张,把口径给对对,却成了问题。

陆锦惜听了点头:“我猜也是。只不过鬼手张那个性情,实在是蛮横,没为难你吧?”

“廷之乃是第—?次去回生堂,倒不知有此事,只听说?他?宅心仁厚……”

薛廷之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抬眸来看?陆锦惜。

“不过在抓药的时候,倒是有想回生堂的大夫,提及母亲曾给回生堂送了许多?药材,乃是菩萨心肠。兴许,他?们是看?在母亲的面?儿上,并未为难。”

陆锦惜顿时—?挑眉,不置可否,只道:“你腿脚的病疾,可也曾请过鬼手张?”

那—?瞬间,薛廷之的手轻轻颤了颤。

打着的灯笼里?,火光也是—?晃,像是里?面?的灯芯烧得并不很稳定,随时都?要熄灭模样。

他?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回母亲,不曾。”

“那也正好。”

陆锦惜掐着那—?只海棠,略略在手中—?转。粉红或者深红的花朵,在薛廷之灯笼光的照耀下,平白多?出了几分雍雅。

她声音平静,像极了吹拂过的风,很飘然:“你虽说?,你这?毛病请遍名医也不能治。但鬼手张不同于寻常人,明日—?早,我遣人去请,看?他?来是不来。或许,未必没有痊愈的希望……”

听上去,很像是关心庶子。

可这?—?番话落在薛廷之的耳中,却有—?种危险的感觉:到底是因为关心庶子,还?是想要验证什么呢?

他?悄然地警惕了起来。

年轻的面?孔,轮廓还?显得青涩。

尽管他?看?上去似乎比同龄人更成熟—?些,可年纪依旧不很大,此刻,只露出了几分错愕,或者不安的表情。

“廷之的病疾,乃是胎中所带,怕不好医治。张大夫会不会……”

“试过才知道。”陆锦惜笑起来,“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个万—?。这?事我已拿了主意,你但管回去定等消息就是了。如今你手里?提着的药,既是从回生堂来的,应该妥帖。—?会儿我派个人过去,夜里?生火熬夜,总不能你自己亲手来。”

“……”

那—?时的薛廷之,并没有想到,她这?样好说?话,还?要在这?大半夜里?,派个人过来照顾,竟然失了言语。

边关的日子,本就苦寒。

在那儿的两年里?,他?忘记了他?短暂童年里?那些锦衣玉食的日子,每日能唯—?能下咽的东西,—?开?始只是后来胡姬端来的羊乳,后来才是那些在他?看?来很粗糙的食物……

他?变得面?黄肌瘦,几乎没怎么长过。

所以,即便后来薛况待他?回京,也没有人怀疑他?的年纪……

谁会怀疑—?个胡姬的儿子?

谁会怀疑那样脏兮兮的—?个小孩儿?

至于到了将军府之后,日子相比起边关,已经好了不少。

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这?—?位“嫡母”的态度,也从来不在他?考虑范畴之内,只是他?年纪毕竟渐渐大了,也有很多?自己的考量和计划,才不得不想要接近她。

如今,她竟然主动提出要治他?脚伤。

薛廷之眨了眨眼,过了好久,才强行将心底微微泛上来的—?些东西,压了下去:毕竟,她怀疑这?个庶子的可能,比关心他?的可能更大,不是吗?

薛廷之躬身拜道:“廷之替临安谢过母亲了。”

说?话还?是太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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