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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三场(1 / 2)


来的人的确是薛仙阁和薛槐。

原装的薛槐,以及,判若两人的薛仙阁。

太子是亲眼见过薛仙阁之前的不修边幅的,当时听闻薛仙阁人到中年房中仍空无一人,俨然有绝后之势头,又见本人那般模样,他还为大缙的女子感到庆幸。

但是眼前这个薛仙阁,无论从容貌还是气度上来说,都绝对是上乘之选,思及之前那个模样,多少有些自甘堕落的味道。

好好的一个人,为何会变成那样?

既然变成那样了,又为何回转心意,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太子隐约觉得,这与春喜宴上发生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不知为何,他忽然对今日的这场对阵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太子抬手:“入座吧。”

薛仙阁轻轻地抬手一拜,与薛槐入座。

席间还是没人说话,因为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打量着薛仙阁。薛仙阁外貌变了,可芯子还是那个芯子,入座之后,他好像看不到旁人惊讶的眼神一般,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很有那种大战之前高手镇定自若的姿态。

直到安王妃领着白家人入席。

今日席中女眷不多,除了韩王妃母家的涂沁心,总共也没几个。赵锦灵带着一块面纱,穿着一身鹅黄罗裙,纤腰弱肩,婷婷袅袅,一步一步走进来。

她的眉眼是特意瞄过的,乍看之下都不像是上了妆,得细细去看,才能看出其精致。

要的就是那种清纯如出水芙蓉的感觉。

据说,太子喜欢清纯些的,简单些的女子。

几乎是安王妃进来的那一瞬间,薛仙阁的睁开了。

他看的不是安王妃,而是安王妃身边的人,一眼扫过去,薛仙阁的眼神只在赵锦灵的身上停留了短暂片刻,然后又移开,像是在找什么人,一圈下来,最终落在安王妃的身上。

安王妃也见到了薛仙阁,不是不说的是,在场这么多人,即便是太子看到薛仙阁的前后对比都小有吃惊,可是安王妃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眼中半点震惊的意思都没有,与薛仙阁对视一眼后,漠然的收回目光。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出端倪来——

萧武想,上一次在春喜宴上,面对薛仙阁一身邋遢明显针对的污蔑,母亲不仅没有争辩过一句,而且情绪一直都很平稳,甚至能客气的与薛仙阁说话;但就在方才,他明显感觉到母亲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如果说上次在春喜宴上,她只将薛仙阁看做一个满口胡话神志不清的糟老头,甚至能给出同情的微笑。

那今日的情况,母亲更像是……如临大敌。

瞿氏与白欣慧入座,赵锦灵则是跟着安王妃入座,陪伴手边。

人已经来齐,安王起身站出来,拿出了东道主的做派:“诸位都知道,春喜宴上,王府与薛家略有些误会,误打误撞的闹出今日的一番比试。不过,比试只是今日的一环,终究不该为这个伤了和气,其实本王与王妃更希望的是弥补春喜宴上造成的遗憾,所以今日的比试,只当做助兴一场,稍后王府设有宴席与歌舞,还请殿下与诸位赏脸。”

太子轻笑:“王叔一向想的周到,其实无论是比试还是宴席,都只为一个热闹,孤相信诸位都懂得以和为贵的道理。”他望向薛仙阁:“当日薛先生号称接下战书便要一战,不过孤以为,这毕竟不是什么真刀真枪的战场,彼此点到即止,就当是东海王府师门内的一场戏斗便是。”

薛仙阁眼皮一垂,笑了一下,没说话。

薛槐却是不敢如此,当即对着太子一拜,正色道:“殿下说得有理,自然是点到即止。”

太子的眼神往薛仙阁那里扫了一下,笑意收了几分:“虽说只是戏斗,但总要讲究一个公平与公正,且不可因为一方占主场优势,便胜券在握,恰好今日有擅长琴筝的孙先生,精通琴画的李先生与太乐署令在此,不如你们三人做个公证,比试之后,孰高孰低,我们这些外行人也能听个热闹。”

被钦点的三人立即起身接下这个重任,连呼吸都变重了。

太子刚说完便放松了语气,笑道:“孤听闻安王府的宴席十分美味,今日公务繁忙,都未曾用过正餐,不如尽快开始,莫要耽误了。”

韩王连忙道:“说的是,安王,既然薛家的人已经来了,事不宜迟,赶紧开始吧。”

安王冷眼扫过韩王,望向薛仙阁:“薛先生,请吧。”

薛仙阁闻言,眼光扫了一下太子点出来的三人,终于说出了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不知今日是怎么个斗法?”

众人都望向安王妃。

安王妃端坐在席间,目光望向中央的琴台:“如薛先生所见,今日斗技,你我双方的人需在琴台中完成。至于斗法,就按照旧例来,先生以为如何。”

薛仙阁勾了一下唇角,笑意颇冷:“无妨,都一样。”

涂沁心看的都快把手里的帕子抓烂了——这个薛叔父,可真是好看啊!

三郎有这样的叔父,才有如今的气度。

涂沁心看了一眼凑近讨好的萧清,瞪了他一眼:“表哥尽是胡说,你看那,哪里是你说的鬼样子,你分明是污蔑叔父,污蔑三郎。我不要与你说话了,你走远些!”

萧清都快自燃了——他没撒谎啊!不信四处问问啊,春喜宴上那老男人就是一副鬼样啊,谁知道他扒了皮长这样啊!

众人对所谓的“旧例”不是很懂,好在安王妃一早就跟萧恒吩咐过今日的比试方式,所以今日是由萧恒来为太子解说——

其实很简单,说白了,是给一个命题的考题,谁用所奏之乐给出答案,谁便是赢家。

众人不解——这是一种什么斗法?

太子明白了:“是否就像是春喜宴上斗诗那样,由出题人给出一个题目,可以是‘龙舟’、‘春喜’、‘康泰’、也可是花花草草任意一物件儿,只要作出或默诵出与这题目相关的诗句,便算应答,而给出的诗句之中,以水平高低定输赢?”

萧恒点头:“殿下说的不错。”

太子看一眼薛三郎,又道:“不知安王府今日,是何人应战?”

安王妃给赵锦灵丢了一个眼神。等待已久的赵锦灵缓缓起身,步履轻缓的走到太子面前,恭敬行礼:“民女赵锦灵参见太子。”

太子愣了一下。

虽然身形好像差不多,年纪也是这个年纪,还蒙着面纱,但是,好像不是那日为王府洗脱冤屈的那个姑娘。

太子不知安王府今日是什么安排,但见赵锦灵身后跟着的奴婢手里抱着的赫然是一把胡琵琶,顿时不解道:“等等,你要用这把胡琵琶与薛三郎对阵?”

赵锦灵眸子闪闪的,轻轻抬了一下,眼神刚刚触及太子的一双靴子,又飞快垂下:“是。”

被太子钦点为裁判的孙拓皱起眉头:“这是个什么比法?胡琵琶音色清脆铮鸣,七弦之声醇厚有劲,二者奏出的曲风大相径庭,音色之差各有千秋,怎可冒然拿来相比,硬判一个高低?没有这样斗琴的!”

李进也觉得不妥,他对太子道:“殿下,臣也以为不妥,就拿微臣祖上一曲《灵鹤调》来说,是为七弦所写的曲调,既有仙境中的仙灵之感,又不失仙鹤舞动时的灵动之感,其指法奏出的韵律,是胡琵琶难以效仿的。同样的道理,胡琵琶音色铮鸣,虽说也可婉约细腻,但更大程度上凸显的是一个‘势’而非‘韵’,若给出命题,便有指向和范围,指向和范围很难做到完全不偏袒任何一方,一旦更利于某一方,那都是不公。”

几乎是李进的话一出口,席间便传出一阵毫不遮掩的嗤笑声。

是薛仙阁。

李进咬牙,在心里狠狠地呸了一下。

薛仙阁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摆了一下手,一副“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的模样,略微沙哑的嗓音低沉道:“师姐从前最是擅长这些理论,还是烦请师姐为这些……”薛仙阁又扫了三人一眼,“这些前辈们,好好讲讲咱们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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