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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1 / 2)


路明月再醒来是被一阵轻微的哭泣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就见江晓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噎噎。

路明月顿时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人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候对她还挺真爱。

她低低咳一声。

江晓纹丝不动。

她勉为其难又咳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

江晓茫然地回头。

路明月忍不住翻个白眼,因为她这才看清江小姐耳朵里塞了耳塞,手里捧着手机,一脸茫然。

敢情她是坐这无聊,刷剧呢!

江晓见她醒了,忙拿掉耳塞,抹一把眼睛,坐到她床边咧嘴笑,“我的妈呀,你总算醒了!你不知道我刚进来看到你的时候吓得心脏都一抽一抽的,怎么才一会不见就成这样了快说说!”

喘口气她又想起什么,两眼放光,“哎哟我去!我进来的时候你知道什么情况?一个穿白衬衫的超级高富帅正好从这出去,门口还站着个黑西装手下。

打电话通知我的是不是他?那颜值,那气场,绝了!他眼睛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我心脏病都快犯了,Ohmygod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

路明月闭闭眼睛,只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江晓还没打住,“你猜后来怎么着,我刚进来坐下不到一分钟,又进来一个甜帅甜帅的弟弟,笑起来让老阿姨心里扑通扑通心花怒放的那种!”

江晓睁开眼睛,这说的又是谁?

刚疑惑呢,门外走进一个穿着夹克身高腿长气质干净的大男孩,肩上还挎着个双肩包。

“咦,”江晓眼睛一亮,“正说你呢,刚才去哪了?”

“找医生了解情况。”男孩声音清澈好听,眼睛却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路明月。

“路程程?”路明月面露惊讶,“你怎么来了?”

男孩瞟她一眼,把那只硕大的黑包随手放在墙边,面露不满,“跟你说过多少次,叫‘程’或者‘路程’。”

江晓坐在一边,瞧瞧剑眉星目的小帅哥,又瞧瞧路明月,没听说路明月还有个弟弟啊?

路明月不理路程程的抗议,努力想抬起头,“我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别乱动。”男孩有些急促的声音。

一旁观察的江晓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就被挤到一边去,屁股落空差点踉跄得坐到地上。

她惊魂未定,就见那个叫路程程的已经坐在自己刚才位置。

路程程按住路明月肩膀,皱眉,“你急什么,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

接着声音还算温柔地安抚道,“放心吧,曹奶奶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坚强着呢!她说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只要你好她就好。”

路明月心中黯然,嗓子眼也一阵发紧。

相比她和老路淡得不能再淡的父女情,奶奶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才是最伤心的吧!

她低声说:“帮我问医生,最快什么时候能出院。”

“早着呢,我刚一来就去问了,医生说至少静养半个月,你就老老实实躺着吧。

而且,你奶奶特意让我跟你说,别着急回去,等身体全养好了,到时去你爸坟前磕个头就行。”

他撇撇嘴道,“我爸还有忠叔他们跟我一起来的,我们兵分两路,他们去警局处理你爸的事,我先来看你。”

路明月知道急不来,家里这几天办丧事肯定很忙,自己硬要回去反而还得让人腾出手照顾她,还不如在这躺着休养好身体。

她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我这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去吧!”

“那怎么行,”路程程拧眉,“我可是专门过来照顾你的,还拍着胸脯和你奶奶打包票了,保证把你完完整整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地带回去。”

路明月鄙夷地看看他,“你一个男的,怎么照顾我?”

路程程不以为然,“咱们可是从开裆裤的时候一起长大的,有什么不好照顾!”

路明月看一眼惊愕地张大嘴巴的江晓,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那是你好不好,三四岁还露着屁股!我可从没穿过开裆裤。”

路程程觑一眼旁边的江晓,脸上一阵尴尬,轻哼,“你不是常说我是你弟弟,现在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再说你在南港没亲没顾,除了我谁来照顾你!”

江晓见状立即举起手自告奋勇,转脸看路明月,“亲爱的,现在就是我报答你恩情的时候了。”

路程程不满地瞪江晓一眼。

江晓以为他不放心,拍拍平坦的胸脯,“放心好了,这段时间由我照顾你姐的吃喝拉撒,保证把她伺候得白白胖胖。”

路明月怕路程程真要赖这,点点头,“行。”

路明月已经拍板,路程程知道自己没戏了。

眼见任务被个程咬金抢走,他撇撇嘴很不高兴。

江晓才不怕这种毛还没长齐的,摆出大姐姐风范,“你虽然是个弟弟,但也是男人,正所谓男女有别,喂吃喂喝问题不大,你能给你姐洗洗擦擦?”

路程程本来还想反驳,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垮下来,站起来转身就走。

江晓惊讶,“诶,这就不高兴了?脾气还挺大。”

她指指地上揣的鼓鼓囊囊的双肩包,问路明月,“他包不要了?”

路明月望着已经没人影的门口,叹气,“越大越不可爱。”

江晓好奇,“这谁啊?哪门子弟弟?多大了?”

“同村叔伯家的,比我小一岁。”

“那也二十三了,我还以为没到二十呢!”

江晓惊讶地撇撇嘴,见路明月疲惫地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面有哀容,不由叹口气,低声说:“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了。”

路明月嘴角轻扯,无声地笑笑。

连江晓这个没心没肺的都露出这种“节哀顺变”的怜悯,看来老路是真去了,不是梦,也不是谁的恶作剧。

她没法和江晓说,其实她心里对于她爸的死并没有多少悲伤。

她打小就是跟爷爷奶奶住在下面的小镇,老路在南港找了个城里人重新结婚生女,有自己的新家庭,又生了一个路乔。

据奶奶说,马玉玲女士管他管得很严。

小时候老路一年还回去两三趟,等她来南港上学,他们反而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尤其在她出国学习那段时间,两三年里她只见过他一面,还是在奶奶那偶然碰到。

而今年他们也就见过一次面,就是两个月前那趟饭局。

饭局上,他正费尽心思想把她弄到杨家,结果把他自己弄进去了。

不过,她从小到大经济上倒还算宽裕。

爷爷很多年前以极低的价格承包了两百亩没人要的荒地,自己种植葡萄。后来小镇那片荒地被证实很适合种葡萄,于是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始种,爷爷以高于当年很多倍的价格租出去一半,另一半留着自己种。

所以,爷爷奶奶很有一笔积蓄,她小时候是不缺钱花的。

听奶奶说,老路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其实在家跟着爷爷种过两年葡萄,后来嫌苦嫌累,又正好城郊他名下的老房子拆迁,尝到一笔甜头,后来干脆拿了一笔钱跑城里发展去了。

后来,老路很走运地靠投资房子真发了一笔大财,甚至在南港换了别墅和车,又做些别的生意。

奶奶果断英明,在她五六岁时就给她办了一张卡,让老路每年往里打一笔抚养费,积少成多,到如今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后来,她在南港念大学。

奶奶替她打算,要求老路给她买套房,老路一直拖着。

奶奶时不时打电话去念叨,老路不知是终于觉得愧疚还是实在不厌其烦,历时三年之久,他终于背着马玉玲真给她在离南农大走路十分钟远的地段买了一套九十六平的公寓。

于是,她在上研究生的时候有了自己的房子。江晓没读研,本科毕业就出去工作,路明月给她做房东,并没收房租。不过,江晓烧菜很有一手,路明月通常只负责吃。

所以,对于路明月来说,老路去世,她是有点伤心的,但还没爷爷养了十年的大黄去世时的伤心多。

她叹口气,正要和江晓说话,门被推开。

刚才如一阵风般消失的人又回来了,左手抱着一捧鲜花,右手提着个水果篮。接着又把背包拉链打开,一件件往外掏东西。

江晓定睛一看,有零食,有书,竟然还有一盒乐高。

她不由啧啧两声,竖起大拇指,“这弟弟可以。”

“那是,”路程程还是有些不高兴,“总不能白来一趟。”

他看着路明月,“我真回去了。”

路明月点头,“帮我照顾好奶奶。”

“知道。过几天再来看你。”

他转脸看向江晓,“美女姐姐,她就拜托给你了?!”

江晓愣愣地点点头,看着他背着瘪瘪的包大步离开。

路明月看看江晓,打个哈欠,“行了,你一会也走吧,晚上还得上班。”

江晓立即叫,“那怎么行,我说了要照顾你!”

“我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你是你们店的台柱子,还能一直请假?”

路明月语气轻松,“放心吧,我打算请个护工,比你专业,省得你折腾我还折腾自己。”

她说的也是真话,想找个靠谱的人照顾自己是真,体恤她上夜班也是真。

而且,她知道江晓一直在存钱想着要买辆车。

江晓还是犹豫,“不行,你一个人在这多可怜。”

“你以为我真放你独自逍遥快活,你每天上班前都得过来给我送好吃的,还得陪吃陪聊。”

江晓是个爽快人,知道她心意已决,也就接受了,点头,“下午来得急,也不知道你情况我什么也没拿。我一会先回去帮你收拾点东西过来。”

“嗯。”

-

一星期后。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荣华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徐时绕过车头,打开后车厢的门。

荣与期拿起座位旁的黑色西装,刚要起身,不同以往的重量让他动作微滞了下。

他微微皱眉,伸手到西装口袋中拿出一个白色外壳的手机,背面印了一只黄色的鸭子,在龇牙咧嘴地笑,下面排着几个黑色大字:今天也要加油鸭!

哦,他想起来了。

他昨天夜里回的南港,今早出门时在书房桌上看到这支手机。

家中阿姨说是前几天拿衣服去干洗时,在衣服口袋里发现的。阿姨怕是重要的东西,其实当天特地打电话给徐时,徐时转告他,他当时在忙,只随口应了句没放在心上。

在德国分公司待了几天,他早把这事忘在九霄云外。直到今早他进书房拿资料,才发现书桌上这只和周围陈设格格不入的手机,而它早已没电。

从书房出来时,他顺手把它拿起放在西服兜里。

徐时瞄一眼他手中的手机,主动说:“路小姐应该还在医院休养,我让司机送过去。”

荣与期看他一眼,重新靠向椅背,懒洋洋问:“今天什么安排?”

徐时快速回答,“十点有高层会议。”

荣与期抬手看表,已经九点,淡淡说:“挪到下午。”

徐时正暗暗惊讶,就听荣与期又来了一句,“去南港医院。”

徐时更加吃惊,老板可从没有过为了私事移开某个工作行程安排的先例。就是夫人让他和别家千金小姐约会,那也是要排着队按部就班等工作之余安排,从没有谁能插队。

他又想起一星期前的那天,他正开着车呢,后方突然传来猛烈的碰撞声,他当时清清楚楚从后视镜中见到荣与期脸上突然出现一丝慌乱,转瞬即逝,随后冷静地让司机停车,亲自把路小姐送到医院。

那个神情他到现在都忘不了,虽不明显,也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他自小就被安排跟着荣与期,这种表情是他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的,所以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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