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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女人就是命苦(1 / 2)


今日风也不清,云也不淡,阳光也并?不和暖,寒冬腊月,北风如刀,在外面久了?整个人?都能冻僵,哪里是?怡人?的好天气??

可燕柔蔓的故事,一定是?与本案嫌疑人?有关?的,当然得?听。

仇疑青给身边少年紧了?紧披风:“你说?。”

燕柔蔓视线滑过二人?,很有些暧昧。她身上?穿的其实比叶白汀还少,鼻头耳朵都冻得?有点红,可她仿若不绝,姿态没一点瑟缩,看起来优雅极了?。

“有这么个小姑娘,命苦的很,六岁上?没了?亲娘,父亲娶了?继母,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拉扯着弟弟艰难长大,这后娘面甜心苦,什么好处都是?她和她儿女的,别人?不但沾不上?边,稍微多?看一眼,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后娘不但打孩子,还在丈夫面前告状,孩子不懂事怎么办?自然是?得?请人?好生?管教,父亲就照着后娘意思,给小姑娘请了?管教嬷嬷……”

“小姑娘嘴笨,心眼也没大人?多?,哪里扛得?住这诸多?手腕?越来越不敢言,不敢说?,在自己家里,也要步步小心,时时谨慎,不能犯任何错,不能惹着后娘和她的儿女,才能得?一二喘息,带着弟弟长大,结果还是?因为到了?年纪,婚事相看,惹了?后娘的眼,十四?岁上?,在走亲戚的途中,丢了?。”

这么明显,叶白汀一听就听出来了?:“李瑶?”

“嘘——”燕柔蔓纤美食指竖在唇前,眼睛眨了?下,“我啊,最?怕惹祸上?身了?,都是?听来的故事,我就一说?,你们也就一听,信不信的随便。”

叶白汀微笑:“我的错,请继续。”

燕柔蔓浅浅叹了?口气?:“花儿似的小姑娘,走丢了?,能到什么地?方?何况别人?有心安排,自然是?往那最?脏最?乱的私窠子送。可小姑娘长得?好看,人?牙子觉得?太亏,心眼一转,就把小姑娘卖去了?青楼。小姑娘平日里再闷声不响,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境地?,她不听话呀,就是?不接客,你说?怎么办?”

叶白汀:“熬?”

燕柔蔓:“少爷真是?单纯,这青楼里,折磨人?的花样多?了?,你要是?不要脸,还能扛一扛,你越是?要脸,就越是?受折磨,宁肯绝食不要命了?都不听话,人?家也能想到法子,榨一榨你最?后的价值。有这么一种?客人?,给的钱多?,人?却不是?个东西,喜欢折磨鲜嫩的小姑娘,还得?是?黄花闺女,老鸨子收了?钱,应了?客,小姑娘就被按着梳洗打扮,送到了?一个房间。”

“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前头是?个什么命运?任你怎么哭喊挣扎,都没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都要扯没了?,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泪都流干了?,就在这个绝望的时候,有个女人?推门进来,救了?她。看,这天底下还是?有好人?的不是??那个女人?藏了?她,帮了?她,助她逃了?出去……”

“可有好人?又怎样?女人?就是?女人?,前头不知多?少个坑等着,逃得?过一次,逃不过两次三次,小姑娘回了?家,后娘能有好话说??这种?机会?还不抹黑你,她白折磨你那么多?年了??于是?小姑娘婚事艰难,连家门都出不得?,这么过了?几年,遇到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就是?那一夜里,老鸨子让她接的客。虽最?后没让这男人?得?手,可那一夜的记忆仍然像个噩梦,每夜每夜在小姑娘梦里徘徊,她不想看到这个男人?,这辈子都不想!”

“可这男人?是?家里的座上?宾,不但瞧见了?她,还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天就避着人?把她拽到了?角落,欺辱了?一番,过后没两天就上?门提亲。什么聘礼条件,根本不用谈,就把这事往明面上?一放,女方能不答应?就这样,小姑娘从一个火坑,到了?另一个火坑。”

“男人?不喜欢她穿鲜亮的衣服,不喜欢她出门,不高兴了?就打,说?你穿的太漂亮,让别的男人?看你,害我吃味,都是?你的错;说?我要找你,你没在,竟然忙别的事不在房间,害我没安全感,才打了?你,是?你的错;这回出门,是?你说?错话,害我丢了?面子,挨这顿打还是?你的错……总之所有一切,都是?女人?的错。”

“但凡有什么不如意的,男人?就打她,做那种?事时打的更?厉害,专门照着见不得?人?的地?方下手,小姑娘好几回差点被他欺负的死过去。男人?说?,女人?就是?得?打服了?,才会?听话,家家都这样,还威胁她,你敢跑,敢不听话,就杀了?你的家人?——你爹娘你不在乎,你弟弟你总在乎吧?”

“这男人?还真的杀了?他弟弟的两个随从,以示自己做的到。你说?小姑娘怎么办?她身无分文,跑么?能跑到哪里去?怎么过活?这里的一切都不要了?么?如果都能放弃,她根本不会?犹豫,自杀了?就是?,她早不想活了?,可她牵挂着她的弟弟,这是?世上?唯一盼着她好的人?。她咽下所有委屈,开始盼望着怀孕,心想有了?孩子,前前后后能躲过一年,可她哪里知道,畜生?之所以是?畜生?,就因为连自己的种?,人?家都不爱。”

“男人?直接跟她说?,你怀孕了?又怎样?老子现在想打你,就得?打你,想要你,你就得?躺平了?给老子上?,你是?老子的女人?,就是?杀了?你,你也得?受着,老子现在要的是?爽快,不是?孩子!”

“女人?小产了?,男人?也不在乎,淫淫一笑,没了?就没了?呗,你们女人?,不就是?能下崽儿?这回没了?有什么要紧,下回再怀,等老子腻了?,你再给老子生?。”

“如此?滑胎两次,小姑娘祈祷上?苍,不要让她再怀孕了?……她慢慢的不会?哭,不会?笑,活得?像个木头人?一样。”

燕柔蔓看着远处天空:“你知道么?一个女人?,不哭的那一天,就是?心死的那一天。”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的,可自嫁了?那个男人?,她再也没笑过。她也不是?没有试图和别人?求助过,可别人?不是?装作看不见,就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她忍,教她怎样顺从,才能少挨些打,更?多?的是?假惺惺叹一句可怜,她除了?成为别人?嘴里新的谈资,被人?不痛不痒的说?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什么都得?不到……”

“你说?这样的男人?该不该死?今日不错,我又看到了?这个小姑娘的笑,忍不住要鼓掌,这男人?死的好!”

这明显就是?李瑶经历,错不了?。

仇疑青眉目沉凝:“你在为李氏开脱?”

“指挥使面前,岂敢有小心思?”燕柔蔓浅声道,“我只是?觉得?,她受了?那么多?苦,大概不止一次想杀这个男人?,可有那么多?时间,都没有动手,为什么?我猜,应该是?不敢吧。你看,女人?就是?这么可悲,被世情规矩,被自己的心困住,无法解脱,不知道怎么解脱……大人?查案,可莫要误了?方向。”

叶白汀却开口问道:“当年救了?小姑娘的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燕柔蔓一怔,笑的意味深长:“道听途说?来的故事,我哪里知道?不过青楼开门做生?意,客人?的钱都收了?,断没有不招待的道理,这男人?是?冲着折腾人?来的,少了?小姑娘,必得?有另一个女人?顶上?,你说?顶上?的这个女人?——是?谁?啧啧,真可怜,豁出自己去,救了?别人?,别人?也没有更?好的前程,仍然在日日夜夜受苦,你说?这爱救人?的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的,怕不都是?傻子吧。”

叶白汀若有所思:“李瑶回京后,可见过这位恩人??”

“那我可不知道,不过少爷,你会?问这些,可真是?个多?情人?啊,奴家喜欢,”燕柔蔓眼神丝丝缕缕的缠过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媚眼如丝,“开过荤没有?要不要奴家教你啊?”

叶白汀还没反应过来,仇疑青浑身气?息已降至冰点,眼神如刀锋,刮的人?头皮生?疼。

燕柔蔓一怔,赶紧道歉:“失礼了?失礼了?,指挥使原谅则个,奴家万万不敢生?别的心思,就是?嘴花花习惯了?。”

她还立刻找补,看着叶白汀,语重心长:“少爷啊,你还年轻,不懂,其实找人?呢,最?好找那些关?心你的,眼睛总落在你身上?的,冬天会?给你紧衣服,怕你冷怕你难受,一时半刻都不会?忘了?你的那种?人?。”

叶白汀:……

你在说?什么?

燕柔蔓见他迟钝,眼神暗示都快飞到天上?去了?,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就看看你身边——”

仇疑青却拳抵唇前,清咳一声,阻了?她:“你好像很看不惯容凝雨,也是?因为她规矩多?,喜欢帮助别人??”

燕柔蔓嗤笑一声:“倒是?叫指挥使瞧出来了?,没错,咱们这种?命如草芥,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女人?,瞎折腾什么?认个命,在青春年少的年纪多?攒点钱,熬着养老,有什么不好么?为什么要巴心巴肝拦着别人?,管着别人?,教别人?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行,你得?心向善,你得?往前看……呵,有些戏班子跟青楼也没什么区别,你管那么宽,兴许人?家就是?想挣这个钱呢?你拦了?人?家的路,以为别人?会?说?你一句好好么?装模作样的我见过不少,到这个程度还死不悔改的,也就她一个!”

仇疑青:“她拦过你?”

燕柔蔓眼帘低垂,掩住了?内里情绪,不过也只是?瞬间,她就展颜灿笑:“是?啊,拦了?我好大一个生?意呢,要不是?那种?生?意毁了?,我没准早就攒够银子不干养老了?,我到现在……都记恨她的很!这般害我,我这辈子同她没完!”

院外二胡早就停了?,这次是?一个新鼓点,催的很急。

燕柔蔓扶了?扶发:“若没什么要问的,我就告辞了??今日接了?活儿,拿了?钱不好不办事,接下来这场到我了?,要是?不嫌弃,二位赏脸听一听,不是?我自夸,这《桃花扇》,今日在场所有人?,没一个比我唱的好。”

仇疑青淡淡颌首,燕柔蔓轻盈优雅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叶白汀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心微蹙:“她为什么要帮李瑶?”

锦衣卫并?未查出二人?有什么交集,今日也不见两人?打招呼,几乎跟陌生?人?一样。

仇疑青眼神微深:“如果不是?为了?帮人?,而是?把别人?也扯进来呢?”

叶白汀顿时想起了?容凝雨:“如果当年救李瑶的人?是?容凝雨,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

一个人?的恨意,真的能到这种?程度么?

可不这么想,也说?不过去,照燕柔蔓讲的故事,李瑶从小到大这些年,的确是?过得?很苦很苦的,在娘家被继母欺负,走丢了?被外面的人?欺负,嫁了?人?被丈夫欺负,终日活在对?暴力的恐惧中,她本身应该是?安全感缺失,对?世界充满绝望的,燕柔蔓说?,李瑶有那么多?时间,有那么多?恨意,却没有杀了?丈夫,是?因为她不敢,叶白汀是?信的。

但今日见面,李瑶虽表面柔弱,内心却是?坚韧的,可能中间打破的过程很难,但是?她扛过来了?,她不再害怕这个世界,甚至不再害怕男人?,还能转自身柔弱为优势,小小用个心机,为什么?是?什么契机,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女人?不再落泪的时候,就是?心死的时候……一个女人?披上?了?铠甲,是?否代表着,她有了?想保护的人??”

可能很难,可能咬牙坚持也可能扛不住,但她想这么做,生?命里总有一些人?,一些事,给了?你温暖和期待,而你处在泥泞地?缝,也想抬头看一看阳光,想要保护这仅有的一点点温暖和期待。

那这个人?为什么需要保护?为什么她的改变可以保护?这点就很微妙了?。

叶白汀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对?不对?,今天这个故事,很难让他有别的方向:“容家班的历史,指挥使查过没有?之前你说?,这个戏班子已经开了?三十多?年了??”

仇疑青颌首:“是?。”

叶白汀想想容凝雨的年纪,好像是?三十四?岁:“最?初的班主,肯定不是?容凝雨。”

“容凝雨是?班主捡回来的孩子,这个戏班子从创建开始,所有成员都是?班主捡回来的,规矩传承至今,里面的人?,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你也曾说?过,她们最?开始做的生?意也并?不干净?”

“是?,如同现的燕家班,什么样的生?意都接,过夜也可,”仇疑青顿了?下,道,“容家班最?初也不是?在京城,是?从江南一路慢慢走过来的。”

不一样的生?意模式,接近的生?意内容,那这样的戏班子和青楼互通有无,是?不是?很寻常的事?江南来的……当初李瑶走丢,就是?去江南省亲。

怎么越说?,越觉得?可疑?

“正好今日这位班主在场,我们过去看看?”

“可。”

“等等,我先带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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