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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她是唯一照进来的光。(1 / 2)


床上的男人睡得并不安稳,哪怕沉睡过去,他眉间也皱出浅浅川壑。

覃樱陪了他一会儿,手抽不出来,最后在他身边睡着了。

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了,周渡垂眸看着她。

她这才发现自己枕着他的手臂,连忙挪开:“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甜。”他按住她肩膀,没让她动,低声道,“这样很好。”

他神情依旧如同往昔,表情不丰富,眸光冷冷淡淡,覃樱时常怀疑,这个人真的深爱着自己吗?

棠梨说他发了疯似的找她,周姥姥说他用二十年职业生涯做交换,为她筹集一个亿。那天聚会上,连殷之衡也对她说,原谅渡哥吧,他在感情上是木讷了些,也犯了错,可他真的很爱你。

他很爱她,好像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连楚安宓都会用一种又恨又嫉妒的眼神看着她,覃樱抬眸看着他,在他眼底看见明亮的色彩,他眸光寡淡,可全部装满了她。

离得这么近,她似乎听见了男人有力的心跳声,比她还要快许多,震颤在她耳边。他的目光在她眉眼逡巡而过,带着微不可查的柔和。

她突然想起她回国那天,周渡以为自己被“家暴”了,盯着她身上伤痕的那种愤怒。

连蔚桃桃都说,他第一次那么心疼一个人。

覃樱一直以为周渡还想报复自己,可时间久了,有个声音清楚地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如果还恨她,没理由和她结婚,对上金在睿,也没理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她认识周渡九年,从懵懂少女到现在包藏祸心的女人,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

她的确害了他,并且不曾了解他。

于是她并没有排斥地推开他,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周渡,我们谈谈吧。”

他声音低沉,无所不应:“好,想说什么。”

覃樱说:“给我说说六年前的事。”

她曾逃避的过往,现在她选择尽数面对。周渡看了她一会儿,犹疑抿住唇。因为一时的恨意,他做了一个后悔六年的决定。

那场大雪,他知道覃樱在看,楚安宓说:“想想你分崩离析的家,死去的母亲和妹妹,你不恨她吗?”

周渡眸光带着凉意,覃樱神色焦急朝他跑来。楚安宓咬唇,突然伸手抱住他,周渡没有拒绝。

恨,怎么可能不恨。他小时候孤僻,可并非情感淡漠,无数伤害在他心中变成划痕。后来好了,他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冷冷看着覃樱的方向,回抱楚安宓。

覃樱最后离开了。

楚安宓握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道:“你没做错,周渡,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同样阴暗,生活在不见光的地方。

此刻,周渡黑眸悲凉,看着覃樱哑声道:“当年的事,我很后悔,对不起。”

覃樱没想到他会道歉,她眨眨眼,说:“要不你为自己辩解下,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他顿住,不可置信,覃樱眼眸含笑看着他:“有没有人教过你,沟通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你不告诉我真相,我怎么原谅你。”

“你会原谅我?”

“不然呢?”

“我以为你是骗我的。”

他用如此镇定的表情说出最后一句话,覃樱拧了他一把,拜托,看破不说破。之前是骗他的,现在不是。

他看见她眼里轻快的笑意,确认她没有撒谎,心中又涩又喜悦,还带着浅浅感激。

那些沉冷的故事里,她是唯一照进来的光。

尽管她什么都不知道。

六年前,楚安宓把证据泄露出去时,刚好是她准备手术前一天。周渡得知以后,冷冷看着她,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安宓笑得凄凉:“你真是为我好,想救我,用证据威胁她给我换骨髓吗?不,不是的,周渡,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已经不舍得报复她了,你只是找了个不痛不痒的借口,欺骗自己已经惩罚过了她,让她得到报应。”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楚安宓咳嗽着:“一开始你想让她家破人亡,尝尝你从小到大受过的折辱。可你竟然心软了,告诉她欺骗她的感情、移植骨髓算什么报复,你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既然你下不了手,我帮你。”

周渡眼神始终很平静,听她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

“呵,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楚安宓似哭似笑,喊道,“我命都不要,也要帮你报仇,你看,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要对她动心,看不见我呢!”

他回眸,沉吟片刻,道:“安宓,我不蠢,十岁那年傍晚,我看见你了。”

楚安宓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地看着他,艰难地说:“你……你都知道……”

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恨过她,看着他犹如死水一般的眸,楚安宓突然觉得悲哀。他不爱她,不喜欢她,连恨这样的情绪都少有。

周渡口中“十岁傍晚那件事”,在他们记忆里全是阴暗。小时候楚安宓被拐来,无比厌恶自己的新家庭,她性格偏激,数次有杀了这对养父母,逃回坞城的冲动。

有一天,隔壁的小男孩给她送东西,她注意到周渡:瘦弱,苍白,孤僻,在过长的黑色刘海下,却有一双干净如水的眼睛。

他们很快成为朋友,或者说,周姥姥眼中的朋友。楚安宓需要周姥姥给的好处,她也喜欢这个男孩漂亮的容貌。

在楚安宓心里,他和这些粗鄙的人不一样。

怎么那么好看,比女孩还好看。她讨好他,与他讲话,小少年却始终很安静,眼里看不到她。他一个人写作业,放学一个人回家,沉默地帮着周姥姥做事。

她有些恼羞成怒。

渐渐的,楚安宓了解到,周渡是个“杀人犯”的孩子,又因为孤僻寡言,他走在路上,会被小孩扔石头。

鬼使神差,楚安宓想起养母经常嘟囔养父的一句话:“在外面受了气,你倒晓得来找我了。”

是不是周渡被其他人欺负狠了,就只有她这个“朋友”了?楚安宓突然希望那些霸凌对周渡更狠一些。

为此,她推波助澜,周渡的处境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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