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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01(2 / 2)


最后一处山谷地势生得奇妙,底部逼仄,上头开口,山壁皆往外撇斜,如一只正摆的碗。爨羽此时脸白如纸,失血和脱力让她显得十分虚弱,姬洛知人血有量,不能无穷无尽索取,因而无法再绕远路,只能硬着头皮闯那一线天。

越往里头走,脚下的骸骨越多,上头山石洞窟里还挂着惊悚的刑具,那些铁索环扣上的血迹已经发干,在阳光下变成紫红色,而尽头处,则陈设一道巨石大门,直与顶上的突石衔接,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爨羽眨了眨眼,伏在姬洛肩上好奇地到处觑看,没有半点女孩子该有的心惊和害怕,而相故衣则蹲下身去查看那些人骨,发现每根骨头上几乎都布满累累伤痕,遂点破道:“原来这云岚谷是个实实在在的囚笼。”

他随即起身,往前头探看,顺带再说上两句:“这里的刑具皆是酷刑,死在这里的人无人收尸,尸体腐烂,积年累月滋养山中毒草,才在夜晚生出剧毒瘴气。”姬洛和爨羽听完,脚踩湿漉漉的泥土,身子都不由发寒。

说是瘴气,听起来更像怪力乱神的怨气。

相故衣又道:“我在滇南久居时有听闻,早年中九族多有古怪禁忌,犯忌之人由族长和祭司共同判罪,以族归处决。后来天都教掌权,第十六代教主白若耶觉得此陋习颇为残忍,于是倾教众之力废禁,不过看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九族之中仍然有人顶风,暗中留有刑牢。”说到这里,他也不禁摆首,“难怪中原多称滇南天都为邪魔外道。”

“哼,邪魔外道?只是相较之下而已。”爨羽摊开双手,盯着肌肤上因毒气而现出的青色,颇有些愤懑。她这个样子只要走出宁州,不被乱棍打死,或许也要被指摘的唾沫淹死,毕竟在外人眼里,宁州多毒蛊,练邪功毒功的多是些下三滥。

说罢,她顿了顿,竟是在反驳相故衣的话:“白若耶确实是个才学广博,颇有见地的人,可惜,根深蒂固的东西想要拔除,不是上下嘴唇碰一碰就能办到,在宁州乃至滇南,部曲始终无可替代,改变往往犯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不然先秦时相国商鞅,又怎会车裂而亡?”

若不是亲眼所见,相故衣都要以为这番高谈阔论是那个他还颇有些欣赏的少年所发:“分析得挺透彻嘛,爨氏号称宁州第一大族,果然不同凡响!”

可惜听完他的赞叹,爨羽却脸色大变,知自己失言,慌忙去瞧姬洛,见他无甚反应,这才又草草盖过,佯装没规矩,抻手揪着一撮树枝去弹相故衣脑门:“大叔你少废话,还是看看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相故衣果然不再多话,上前去拨弄石门。石门高达九丈,饱经风霜多年,早与山壁生为一体,且两壁可落脚处皆光滑陡峭,底部还有生铁浇筑的暗刺和铁蒺藜,就是为了防止锁在这里的人攀壁而出。若只有相故衣和姬洛二人,倒是可以拼一把,但现下还有个虚弱的爨羽,怎可能过河拆桥,留她在此,因而无法,前后只得这一路。

眼看便要到落日昏时,三人心中都有些焦急。

“有了!”相故衣突然一掌拍在那石门左侧,石屑纷纷抖落,平滑的表面当即出现了一条缝隙,他将眼睛贴在缝上,似能瞧清里头的机簧,“如我所料不错,这扇门能双开,就是里外都能推。”

说完,他冲姬洛使了使眼色,后者立刻放下爨羽,走到石门右侧,仿照他方才的样子一拳捶在对称的位置上。石屑落下后,也出现了另一条缝隙,如此看来,当不是偶然。

姬洛嘴角渐渐抬起:“也许当年建造这座囚牢的人,也害怕被秘密锁在此处,就如皇陵地宫的工匠,惯爱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们今日也算因祸得福。”

“不错。”相故衣颔首,挽起袖子将四指伸入缝隙中探看,且稍稍拨弄里头石造的锯齿机簧,“没想到我前半辈子嫌弃不已的揽月手,今日当真用作了开锁之功,可叹!可叹啊!”说罢他用力一扳,石门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要倒塌一般。

爨羽被这声势骇了一跳,脚步当即有些虚浮,姬洛连忙赶到她身侧扶了一把,将人送到一片勉强干净的地方坐靠休息。

“不行!”

这时,相故衣的手退了出来,大喝一声,眉头皱成川字,神情赫然凝重,“这什么狗屁玩意儿!”

爨羽就着气声儿,竟不合时宜地带着些戏谑问道:“怎么了?可是你那揽月手解不得?”

“怎么可能!”相故衣当然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落了面子,嘴硬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当即一股脑将所有的麻烦都归咎到了建造者身上,“这绞索锯齿下的锁芯,除了石造外廓,仍有不少铜器支撑,这石门多年未开,宁州又闷热潮湿,里头的东西早锈掉了,若有不甚,这大家伙落下来,咱今天都得在这盖棺。”

“那可有……”姬洛出声询问。

爨羽眉毛一挑,截住他的话头,先冲姬洛小声道:“看我的。”而后她托着下巴,起了一出激将法,出声质疑:“先前不知是谁夸口,这揽月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看啊,连这滇南一处小小机关都破不得,更遑论名震天下的公输府所造器件了!”

“胡说八道!”相故衣梗着脖子,气得脸红耳朵烧,也不顾身份和一个小女娃娃理论,“你懂什么!若是三十年前的我,也认了,可打我悟出真正的纤指揽月之法后,还从没失过手,哼,这天下有我开不了的锁?笑掉人大牙!便是公输府传世的天工七星锁也开得!”

说罢,相故衣又转身对着那石缝一阵鼓捣,随后回头一昂,冲姬洛勾了勾另一只手,“小子你过来,我现在把这门功夫传给你,你站在那头,我叫你断哪根铜柱,你便断哪根,待你我合力卸掉其中几处机窍,我不信今儿个还开不得!”他气量小,光和姬洛说还不够,非得再往爨羽那片儿瞟了瞟,扬威似地落下一嘴狠话,“莫说我骗你几个小辈,我还就这削尖脑袋的犟脾气,出不去我‘相故衣’三字倒着写,武林中就是条癞子狗!”

作者有话要说:注1和2:引用自汉乐府《古歌》

科普一下:龠:音同月,黄帝时期乐官伶伦所造的乐器。

部曲:魏晋时期指大家族的私兵。

看文愉快,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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