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里吃食还够几天的，道观暂时关门休整。埋那些黑衣人废了些工夫，其他人被打发睡下，只有自文接了任务，欢天喜地地写作潜龙君完虐扶摇仙人的故事去了。
岑丹生找来一张大黄纸，裁成等分小块，粘做一本小书，用来写潜龙君说要教他们的修行法门。
“本座天生天养，修炼无师自通，只要不断吐纳炼化天地灵气就行，这个劳什子清虚自然道，出自哪门哪派，时间太久我也忘了，在人界修士里应该算厉害的。”
岑丹生手中一顿，低垂眉目，眼皮上红痣在摇曳烛光下都蒙上一层黯淡旧色，颇哀伤道：“晚辈仙去的师父也叫清虚道长。”
听潜龙君说自己学的缚灵阵如何厉害，又知道了拂尘也是法器，岑丹生才明白，自己师父居然是个正儿八经还很厉害的修士。但师父似乎无心出风头，穷且益坚地在这儿开孤儿院，真是个大好人。
他已然故去，自己要好好经营他留下的不动产，才算是报答师父的救命养育之恩！
岑丹生振作精神，提笔写封面。
“如果你说的仙去不是飞升而是死了的话，那他估计还没有。”
“啊？”岑丹生手一滑，虍字旁那一撇撇出好远，急道：“可师父的尸身是我们亲手埋的！”
“如你所说，这拂尘是他的法器，本座在拂尘中能感觉得到。随便用点小手段就能糊弄你们，保不准是预感到有大祸，扔下你们这群拖油瓶跑了，正道修士，什么都干得出来！”
接二连三的冲击之下，岑丹生觉得再听到什么自己都麻木了，不过这总归是个好消息。或许他要白日飞升了，怕突然凭空消失吓着他们，所以先走一步。
写完书名，翻至扉页，岑丹生思忖一会儿，提笔写下：“魔龙观观训第一条：不许碰我！——岑丹生”
潜龙君没有顾及岑丹生的手速跟不跟得上，麻利地背起《清虚自然道》，听着和隔壁学堂学生背三字文的语调差不多。
这种背法的特点就是用纯粹用记忆力，不加理解囫囵吞枣地背住，像顺口溜一般念出来，断句想断就断。这龙君千载寿数本领通天，一背书，却让岑丹生联想到学堂稚儿，倒显得有些可爱。
岑丹生知道师父可能没死，心情也不错，微笑着速记下来，记着记着却不对了。
“……盖精神贯通天地，此谓清虚自然道。没了就这些。”
“就是这些……？”
潜龙君被质疑十分不快：“不然呢，你怎么不写！”
岑丹生放下笔，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封皮上歪歪斜斜印着“清心静气篇”五个大字，里面写的东西却与方才潜龙君背诵的内容别无二致。
师父之前说是他请学堂先生写的啊！
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今天先别说了，朕受不了。
潜龙君似乎也被这一连串的“巧合”惊到了，一人一龙默然失语。
再开口时，潜龙君语气十分怅惘，仿佛龙息悠长，穿越千年岁月而来：“罢了，因缘际会，你们竟是清玄的后人，本座遇上你可能就是清玄救我一次的果报吧。枉我以为他是正道最后的良心了，他教出来的后人怎么像你们这个样子！阴险狡诈！还没出息！”
“前辈教训得是。不过我辈没出息实在和师祖无关……”是我们自己没出息。
岑丹生默默地听潜龙君气急败坏，这条龙似乎总在气急败坏之中。
先前他说不知道《清虚自然道》是哪门哪派，果然又是骗人的，细想下也知道，门派道法哪会随便流传在外，更何况他还背得这么熟。师祖与龙君估计是与关系不错，还救过龙君一命。
虽然已是无人知晓的过去，但有这么层关系在，岑丹生心更安了。
恍惚一夜过去，岑丹生实在疲劳，睡到日上三竿，突然被脑袋里的声音炸醒：“什么时候了也不起来练功！怪不得没出息！”
岑丹生翻身坐起，迅速穿衣洗漱，他听潜龙君的声音也带着刚睡醒的懒意，撇撇嘴没说。
监院终于在清晨醒来，醒时留在房里照顾他的两个师侄，正一左一右睡在他身边，腿高高翘在他胸口上。
监院先是气愤，拍醒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后又忆起昨天议事厅的乱象，惊叫道：“岑丹生！岑丹生他杀人了！”
突然被拍醒的小道童翻过监院去拉睡在另一边的：“师兄怎么办？监院师叔好像磕疯了！”
“你才疯了！我亲眼所见！他人呢？我们怎么办？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年纪大的那个力气大些，揪起监院的衣襟，疯狂摇晃：“监院师叔！不是岑师叔杀人！是他们来杀我们，岑师叔救了我们，那些人是自杀的！”
监院被晃得想吐，没进食又吐不出来，听完师侄讲的前因后果更加面如菜色。表情不定，时喜时优，看着更像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