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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弗兰肯斯坦(一)(1 / 2)


这世界上,谁不是罪犯呢?那些没有缘故就驱逐我的人,同样有罪!……我跟别人不同,再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事实!我那么努力地试着融入人群,可我依然还是个异类!为什么我不能只做我自己?

——玛丽·雪莱《弗兰肯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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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天空出奇晴朗,湛蓝天幕万里无云,显得空旷又寥远。

可画面下移,却是另一副景象。

林立的高楼大厦寂静如坟冢,只偶尔能听见三两声犬吠,空荡荡传出去很远。

马路上随处豁着年久失修的裂口,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于缝隙间狂野生长。

三辆车依次穿梭其间,大切诺基打头,后头紧跟着一辆中型客车,改装悍马殿后,缓慢行驶过破败无人的街道。

只是不论这些车原本高低贵贱,此刻看起来都像是刚从废车场里刨出来的。车身上满是弹孔划痕,蒙着厚厚一层泥,形状狼狈,在坑洼的路面上风尘仆仆地颠簸着。

车胎间或碾过几截焦黑枯败的残肢断骨,以不到80码的速度开得“哐啷”作响,颠得车里的人上蹿下跳,面无人色。

悍马的后座上,一个戴着眼镜,眉目清秀的年轻男生正闭着眼念念有词,一道突如其来的“险峰”震得他整个人凌空飞起,手忙脚乱地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如同一个柔弱的面袋子,怼到了旁边抱着枪闭眼养神的女人腿上。

女人剃着寸头,上身只穿了一件军绿色工字背心,露出的小麦色皮肤包裹着紧实坚硬的肌肉。

她用强壮有力的胳膊扶了男生一把,睁开眼,脸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污。

女人满面煞气,不耐烦地“啧”了声:“悠着点。”

男生整张脸涨得血红,连忙爬起来坐好,抱着胳膊安静如鸡。

司机在前头唯唯诺诺:“对不起啊芒姐,我、我多注意……”

杜芒瞟了年轻男生一眼,问:“秀才,你又在嘀咕什么?”

秀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认真说:“我在算咱们所有人被青柏区接纳的概率有多少。”

车厢内陷入一阵沉默。

杜芒重新闭上眼,靠回椅背上,“有多少?”

秀才说:“55%到60%之间吧。”

杜芒笑笑,讲:“过半了,挺好。”

三年前,一种能将人变成吃人的活死人,并且传染性极强的可怕病毒最早在华国东南沿海一个国际大都市爆发,短短半年时间,就以媲美闪电战的速度突破各国仓促建立的防线,让全球沦陷。

至今仍没有机构或组织出来认领这种病毒,只是在国际确认病毒爆发日的第二天,有人向全世界各国首脑的邮箱发送了一封匿名邮件。

TA将这种病毒命名为E病毒,Evolution,并且在邮件末尾彬彬有礼地致意:

请代我向全人类问好。

三年时间,还没有任何科研机构能研发出有效对抗E病毒的方法,evolution这个名字更像是个可悲的笑话。

三年时间却足够人类社会崩塌毁灭,繁华城市变为荒芜孤岛,幸存的人们逆风挣扎,建立起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聚居地,存留着人类最后的火种和希望。

在资源短缺、医药匮乏的恶劣形势面前,“优胜劣汰,强者生存”的自然法则势不可挡地击溃了人类社会的规则。

杜芒他们一行人所在的聚居地在两天前遭到一波感染者的袭击,三百多人的中型基地,逃出来的只有这三辆车上的四十八个人。

幸存者打算前往投奔华东地区最大的青柏区聚居地,据说那个基地的首领和他们老大有亲戚关系。

只是如今的世道,沾亲带故都是狗屁,远没有利益来得重要。

活下来的这些人里,有人受了伤,有人头脑简单空有一身蛮力,还有人脑子倒是不错,但体力太差,是个战五渣的菜鸡。他们前去投奔,不知道能给对方带来多少劳动力和战力,分享资源倒是实打实的。

他们不见得能被全部接受,即使是被接受的人,也很可能被分配为出去扫荡城市寻找资源的先锋队,能活多久还是未知数。

这很正常,大部分基地都是这么干的,他们又不是什么人权组织。

秀才——大名高小风,放下手中的笔和本子,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就属于不一定会被接纳的那部分人。

病毒爆发之前的他是个程序员,因为脊柱受过伤不能剧烈运动,到现在也还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不是逃跑前杜芒拉了他一把,他已经是城市间四处游荡的感染者一员了。

如今整个城市都不见得能找到一台正常使用的电脑,他的优点也只剩下数学好了。

可概率算得再准,扛不动枪打不死丧尸,不能参与研发E病毒的疫苗,那又有什么用?

车子驶进摩天大楼投下的阴影里,空气低了几度,高小风透过车窗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植木,隐约可见脚步拖沓的感染者在其间游荡。

人类撤离后,城市就成了动植物和感染者的天下,由于病毒只会感染人类,在已经快变成植物王国的钢筋水泥间,就经常可见成群野狗虎视眈眈地绕着感染者打转的奇景。

也是讽刺,人类被感染者撕咬得几近灭族,这些活尸却成了野兽的口粮。

他正脑袋放空地发着呆,突然车身猛地一震,司机一脚急刹,高小风猝不及防地向前冲去,脑袋砰地撞在前座靠背上,顿时眼冒金星。

在一片慌乱中他听到司机惊恐的尖叫:“什么东西!”

高小风挣扎着抬头去看,正对上一双浑浊腐烂的眼珠——

一声惊呼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一只感染者,正姿势扭曲地趴在他们的车前盖上,脑袋好死不死贴着车前窗,正好和他来了个深情对望。

那玩意儿一动不动,再仔细一看,原来它的脑袋被扭了180度,整个儿地挂在背上,薄脆得像张旧报纸的颈部皮肤下戳出来一截发黑沤烂的颈椎骨。

杜芒向前倾身捏住司机的肩膀,问:“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司机语无伦次地说,“就刚才突、突然,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东西,哐叽就砸上来了,妈的这张脸没吓死老子也丑死老子了……”

前面的车也发现了他们突然停下的不对劲,车载对讲机沙沙响了一阵,里面传出来一道沉稳的男人声音:“什么情况?”

“天降丧尸,”杜芒端住枪,谨慎打量四周,“老大,情况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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