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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1 / 2)


唐氏能为女儿做的事情很少,想来想去,也只有在衣饰上花心思了。毕竟女儿最大的优势,就是她那张花见了都要怒放的漂亮脸蛋。

小到头顶发簪,面上打的粉底,裙摆上的绣花,唐氏都要亲自经手,女儿觉得可以了还不行,非得自己满意了才叫好。

顾鸳心里那个苦啊,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重生到她当妃子的时候会不会好点,预知了后事发展,她将更加游刃有余,甚至有底气和淑妃交涉,接过瑭儿的管教权,尽可能柔化掉他的野心,避免后面的悲剧。

可惜啊......

这世间的事最怕可惜,一旦觉得可惜了,那就无法挽回了。

顾鸳两次进宫又出宫,顾家人两次喜从天降又跌回谷底,对顾鸳的期待也渐渐淡了,听闻她要参加诗会,也只是表面上笑一笑,说两句恭维鼓励的话,便再无其他。

便是顾瞻这个亲亲祖父,也没显出多大的热情,照常出门遛鸟,跟街坊四邻搞好关系,积累人脉。

嫡系那边,顾瞻已经不做指望了。

这次顾鸳侍奉公主没几日就出来了,顾守诚面上好说话,礼数上没得挑,但会不会帮堂弟走路子调进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鸳起初还在为父亲即将进京感到紧张。

父亲一来,她的婚事恐怕真要提上议程了,可这么几天过去了,不再听闻祖父提起,顾鸳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容易,她的这次出宫似乎又无意中阻断了父亲擢升的路。

其实顾鸳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庆幸的。

虽说父亲迟早要来,但她还是希望越晚越好,父亲来得晚,唐氏也能多舒坦几日。

唐氏开心,顾鸳也高兴。

一高兴,这日子过得就快,转眼间,诗会日期临近。

这回为了显出才女的素雅恬静,唐氏给顾鸳准备了一套水蓝色大袖衫,配着银白色腰封,将杨柳小腰束得越发纤细,又梳了个清爽俏皮的留仙髻,便是五月里最明媚的花儿,哪哪都透着赏心悦目的美。

一阵捣鼓,顾鸳坐着不动的人都觉得好累,只看到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忙不停,还有个表情严肃,认真监工的女主子这指指那瞅瞅,俨然当做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对待。

顾鸳心想娘亲开心就好。

临出发了,唐氏又拉住顾鸳反复叮嘱:“就是做得不好也不能露怯,把字写好看点,还能多捞些好感。”

顾鸳幼时上过女学,识字读书不在话下,但论作诗,她真的只能算是勉强应付。

而且,经历的事多了,又死得那么猝然,顾鸳的认知和性情也在发生改变。

像诗词歌赋这种附庸风雅的喜好,也只有锦上添花时才显得更妙,她如今连锦都没有,又何需添那些多余的花。

到了山庄,一路有婢女引领,顾鸳来到一个很大的花厅。

里头已经坐了不少女子,有一些眼熟的面孔,之前在桃园碰到过,眼神对上了,顾鸳就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不会凑近。

最终顾鸳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刚坐下,就有婢女递来纸笔。

这是刚来就要进入主题,直接作诗了。

然而下一刻,顾鸳就被不知从哪里跳过来的冒失女挤到了一边,手肘蹭到角落的盆景,身前的小方桌也不再属于她,被宽脸塌鼻的女子抢占。

“我作诗慢,可能要多花些时间,不如你先等等,或者换个位子。”

抢座抢得这么心安理得,顾鸳也是生平仅见了。

婢女见此意外也是愣了下,随即对顾鸳道:“这位小姐随我来,另一个花厅还有位子。”

“多谢!”

顾鸳脸上看不出恼意,依旧带着浅笑,然而起身时虚晃了一下,突地倒向桌那边,手臂也在桌面上扫了一下,女子刚铺好的笺纸就这么飘下了桌。

“呃,不好意思,我体虚,没站稳,你这么好看,可不能生气,我这就给你捡起来。”

顾鸳说着赶紧弯腰捡纸,一脸郑重地放回桌面上,接着便转身对看呆了的婢女道:“麻烦带路。”

“好,好的,这边走。”

同样呆了的女子眼睁睁看着消失在转角的曼妙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将折皱的素笺摊开捊顺,就见两道清晰的长印划破纸面,尤为碍眼。

女子那张本就不太好看的脸,顿时沉得比锅底还要黑。

换了个地方,顾鸳找了个不太起眼的位子,刚一坐下,身后有人拍自己。

顾鸳回后一看,是顾南湘。

“好一阵不见,你这一身倒更清雅了。”

换了个风格,就像是换了个人,但同样很美。

虽然不大想承认,但又不得不说,顾鸳这张脸是很多女人都想要的,顾南湘也不例外。

即便顾鸳不是尖酸刻薄的人,顾南湘对她依然有所戒备。

她们年岁相仿,都到了说亲的年龄,祖父对这位堂孙女又太过关注,即便因为顾鸳被公主送出了宫而有所冷落,但在顾南湘心里已经扎了一根刺,很难拔除。

“这样的日子,合该清雅点。”

顾鸳隐约察觉得到顾南湘对她微妙的情绪,看似亲近却又有些抵触,于是保持着距离,不套近乎,只是客气地回了句。

“浓妆淡抹总相宜,说的就是鸳妹妹。”

顾鸳听这话都觉得言不由衷,顾南湘能说出来也是难为自己了。

不过,顾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她好像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么一张面皮了。

“南湘姐姐过誉了。”

这种无意义的你来我往式的对话,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结束,顾鸳只能少说,以免又被顾南湘带出话题。

顾南湘也意识到再说下去确实太假,收敛了心思,缓缓坐到顾鸳身旁的位子,将纸平铺到桌面上,拿过镇纸压住,提起了毛,沾了沾墨,在纸面碰了个小黑点,又挪开。

脑子有货,她也不敢轻易落笔。

长宁郡主定的规则,每人只给一张纸,坏了破了,或是写得不好,修修改改,责任自己承担,而纸面的清洁也将作为审阅的重要指标。

不只是顾南湘,所有看重这次比赛的女子下笔都很慎重,顾鸳这种没想过要赢的人反而更加放得开。

不过她才学有限,就算放得开也做不出惊艳绝俗的大作。

提笔。

一行行的写。

收笔。

交卷。

收卷的几个婢女都是长宁郡主的亲信,一张张做上记号,整齐叠好,双手捧着送往主楼那边。

穿过回廊时,一名身形壮硕的男子忽然迎面跑了过来,为首的婢女躲闪不及,身子一晃,手里捧着的一沓笺纸悉数掉落。

肖瑭见状连忙弯下腰去捡,嘴里还在不停说着抱歉,人却是背对婢女,体型如山般挡住了后头人的视野。

纸飞得到处都是,光是捡也颇费时间,肖瑭个高腿长动作快,又是满怀歉意,几乎都是他在奔来跑去,看得婢女倒是过意不去了。

“肖侍卫,你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耽搁你了,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肖瑭跟着长乐王来山庄,也算是半个客人,婢女哪好意思使唤他。

不过说这话的工夫,肖瑭已经将笺纸全都捡起,整整齐齐摞好交还给婢女,人虽然糙了一点,礼仪却是极好的。

“你数数看,有没有落下的?”

交给主子的重要物件,婢女自然不能马虎,仔仔细细来回数了两遍,才对肖瑭笑了笑:“有劳肖侍卫了。”

“应该的。”

肖瑭笑出一口白牙,让开身子,目送婢女离开。

待到四下无人,肖瑭嘴角很快拉平,寻了个僻静的角落,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了一张叠了又叠的笺纸,将其展开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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