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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稿件(2 / 2)


李月缇:“……你知道熹庆公主就在金陵吧,你知道这?事儿?涉及她根本?,她必然会想办法压制消息,几家报社都?可能会被——”

言昳:“嗯,我知道,我心里有数。你能不能写这?文?章?”

李月缇坐在书桌后头,仰头望着言昳,指尖发颤。这?篇文?章,无异于多?年前海瑞执笔逼问嘉靖,只是时代变了,她诘问熹庆公主,诘问朝廷的这?篇文?章,必然会被天下人诵读。

言昳侧过脸看她:“你想过做女官不是吗?今日一朝,有笔有料,便能让你高坐御史台,看你愿不愿意?还说写写闲情逸致花草鱼虫的诗,做个懒起梳妆香腮雪的才女美人,便够了?“

李月缇想说:我可能写不好。

我可能做不到你想要的石破天惊的效果。

可几年过去了。

曾经忐忑不安的看所有人脸色,问别人该如何去做的那个她,也已经一个人处理过很多?宅院内外的事,写过书报上?许许多?多?真知灼见的文?章。

李月缇也意识到,自己?认为?写文?章、读书就是她的追求,但这?个追求在言昳做的一些事面前,未免渺小了些。虽说她不认同这?场婚姻,但是婚后自己?也默认自己?无法再实现做女官的追求了。

她陷入了一个停滞不前的状态三年了……

李月缇盯着熟宣上?经纬的纹路。

再扫一眼短笺上?那些可怕的事实,那些让她不忍读的憋屈与残忍。

她已经从言昳身上?学会——如何面对挑战与选择。

那就是去狂,去拼。

李月缇看她:”最晚什么时候送稿?“

言昳从袖中拿出一块西洋怀表:”给你两个钟头多?一刻。最晚。“

李月缇拿起笔:”……好。“李冬萱连忙来替她磨墨。

言昳临走之前,手?指划过桌面,殷红指甲点了点桌角,道:“之后再写一篇和离书。以?白旭宪的口吻写。”

李月缇一惊:“什么?”

言昳扯了下嘴角:”最近我要安排些事,你可能要先离府一步,最近不要往东院去。搬出去住在哪里,你自己?决定,大奶奶如今也是富婆了,在哪儿?住都?能买得起。“

李月缇虽然知道等时机成熟,她必然要与白旭线和离,却没想过是在这?种时候:“是出了什么事吗?!”

而且李月缇听说,平日跟二小姐寸步不离的那位远护卫,似乎都?出府几日未归,是她有意在支开?一些身边人,要做什么吗?

言昳露出难得的一点笑,轻声道:“出事也都?是别人倒霉的事。”

*

公主府中。

宽阔的堂下,数根楠木高柱包着厚重的清漆,支撑起一整片精妙复杂的抹角宝梁木衡,正中一方天井,依稀飘下几点雪花,却迅速融化在堂内温热的空气中。

高堂之内,却有着不间?断的瀑布声。正是有水从天井上?架设的渠管中流下,瀑若丝缎,银河落白,砸在天井下太湖石堆砌的景致上?。而后交汇于黑色石砖地面,在方形浅池中漾出白色水花。堂内伫立着十几位侍女,只如木画俑般垂首立着。主堂坐北有一处暖间?罩笼,里头似有交谈,却都?如平常那般,掩在水浆滚流的瀑布声下。

只是忽然,在明黄色的帐篷般的暖罩里,突兀的显出一声尖锐的怒骂。

那是公主的声音。

梁栩坐在长绒地毯上?,看着满地的报纸,红的黄的灰的,没有几个纸张像样的。早些年,这?样草纸般的玩意,是万不会拿在熹庆公主手?中的。

他仰头道:”姐姐。查吧。这?新东岸已经不是头一回?写这?种文?章了,前些日子都?在报豪厄尔的事时,他们却刊登的是对韶星津学论的问答,说他们没问题,我是不会信的!“

公主细窄的腕子一扬,又一张折报在空中斜飞几下,软软落在地毯之上?。

几行?字露在外头:

“大明的痼疾与脓疮——熹庆公主!”

“此?罪难道不至死吗?若是洪武年间?,她与衡王有十个八个头也不够砍的!”

熹庆公主盯着那张报纸,缓缓道:“是要去查,要他们闭上?嘴,别再多?说一句。但当下一旦有人爆出来,就会有苍蝇般的记者、墨客与学子去宁波水师查这?件事,就不可能再瞒得住了。“

她吐出一口气,向后依靠过去:”世道变得太快,现在连几个不知名的报刊,都?敢说家国大事。”

梁栩拿起身边一张报纸,看了几行?就闭上?眼睛,面露灰暗之色:“我们知道倭地同时在向英人买船,也就是前天的事情,咱们也猜测会不会是豪厄尔。但这?篇稿子,甚至已经指明了豪厄尔利用阿莉丝商船的油布,如何同时进港,如何混到仙台、神户与横滨三地港口……”

公主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篇稿件可怕之处不是在于有人敢发,而是天底下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么多?事。

到底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高高在上?方,仅凭一些证据确凿的蛛丝马迹,推测出了连他们这?些局中人都?未必知道的全貌。

还写出这?般……条理清晰且理智克己?的文?章。

这?篇文?章不在于发泄情绪或鼓动人心,而是用一种极其冷静的笔墨,勾勒全部事实和过程。这?篇文?章像是一篇纪实,写文?章的人在等整个行?业中所有会渲染氛围,会煽动舆论的其他笔者,会从中摘出部分内容,夸张修辞后引发二次三次的连锁爆炸反应!

梁栩皱眉:“你说,会不会是韶骅。他不知道我们手?里有他的把柄,所以?就想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

熹庆公主不说话。

梁栩一下子站起来,在毯子上?绕圈,道:“要不然就是他不怕了——你看,白旭宪不肯把那封书信给我们,就是因为?他已经被韶骅拉拢,站到他那边了!这?个左右逢源的老东西!早就该宰了他!”

熹庆公主抬眼:“他未必左右逢源,只是太胆小谨慎,太利欲熏心,他把整个后半辈子都?押在了这?封书信上?。但现在证据不证据都?不重要了。那些都?是内斗,是我和韶华,和阿冶拉扯。但现在是,要找回?大国的面子,找回?大明的胜利。“

梁栩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这?般崩溃,熹庆公主却只是愤怒。

愤怒后,她便冷静下来。

当某些人出了让天下大乱的纰漏,却仍然能够气定神闲,也是一种令人折服的气场了。

梁栩靠过去,挤上?榻靠着姐姐,道:”姐姐,阿冶毕竟是皇帝了,这?事情已经闹的这?么大了,玩意他要拿你开?刀吗?”

公主:“你说他有魄力?,或者有能力?把我抄家了吗?这?年头,哪怕他今日要我死,我就敢明日占一地做兵阀,拥你为?王。斗他再来个西逃。”

梁栩了解当今的睿文?皇帝,也就是梁姓这?一代的老二,他们口中的阿冶。

他摇头:“他没魄力?是自然,重要的是他后头架着绳的那帮人,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做不了这?种主。”

熹庆公主半垂下眼睫,轻笑:“那就保我吧。保我这?块大明的痼疾,就是保住大明的脸面,也是保我手?头的钱,会进入国库。”

她如天鹅般纤细白皙的身体,裹着明黄色与白色的丝绸衣裙,在榻上?舒展着身体。

这?件事是闹的很难堪。

但她的过去,有闹的更多?更难堪的事情。她也见过太多?烂帐臭算计,被香膏与脂粉掩盖,就像大雪与泥土,总会掩盖饿殍千里。

她容貌如此?清雅纯洁,如凝脂般的躯体与一身华服,早在跃入紫禁城与官场之间?最烂臭沤糟的水沟中,凫水游荡了太多?年。

梁栩:“可如果想保你,这?事儿?也要有人担啊……”

一位不施粉黛的侍女小步走来,跪在暖罩外头,报称:“二位殿下,韶家小公子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是个很有本事很高高在上的混蛋。

*

山光远:……出差的第一天,想家。

*

言昳十三岁的这段剧情,进入后部分了。最近因为很多线要收一下了,所以会写得比较慢比较累,等收网之后,会有大家期待的甜甜。

*

抽奖红包发了,应该有不少人都收到了吧~

最近因为忙,没法回评论,也希望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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